肃千秋默默地打量着一旁的世子,并且清楚地察觉到了邸恒注视着自己的目光,于是顺势看向邸恒,正好与他对视。
“你看着我干什么?”
邸恒微蹙眉头问道,“那你看着我的世子干什么?”
肃千秋一时无语,转身要出去,余光打量到邸恒也并未有拦她之意,于是直接扯开厚厚的羊毛帘子跻身出去。
一阵冷风扑面而至,吹得她打了一个寒颤,不由自主地缩起脖子抱着胳膊打量此时她的处境。
营寨背后有山,不算是高山,但是应该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存在,要不然西戎的大军也不会冒险安扎于此。
她刚刚步出的营帐不算小,但左侧十步处有一个更大的营帐,上有奇怪的纹样,虽然她看不懂这种图腾是什么,但也能从中看出些肃穆庄严出来,帐子四周也是防守森严。
故见此帐即为邸恒所住的王帐。
所以邸恒算是住在她隔壁,怪不得她这边才刚打了世子,邸恒很快就赶过来了。
雪已经不下了,融化的雪水混在泥土里,遍地都是肮脏的泥泞。
肃千秋站在原地搓了搓手,转眼看向右侧的人潮涌动。
其实也算不上是人潮涌动,只是不断地有巡逻的一队队士兵,还隐约可见右侧大小参差的帐群,还有些攒动的人头,分明是女子的妆扮。
她瞧见了女人,而且不是一个女人在鬼鬼祟祟地瞄她,于是她转眼看向远处,再看过来时仍可见那几个攒动的人头。
身后的帐内仿佛是传出些争吵的声音,肃千秋回头看向厚厚的毛绒绒的羊毛帘子,又扫眼看向那边几个人影,扯开帘子进帐里去了。
果然是邸恒在与世子吵架。
当然是邸恒在吵,世子还是不敢说话。
她进来时,邸恒正骂到世子的无能,邸恒见她进来了以后脸色缓和了些,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些,开始用西戎话‘指点’世子。
肃千秋安排自己坐在门口刚才小侍女打瞌睡的那张毯子上,伸出双手靠近一旁的炭盆暖和暖和。
她想,邸恒是因为不想让她一个外人看笑话,所以改用她听不懂的西戎话。
另一边的世子低垂着头,不敢抬头看眼前的西戎王,仔细受教,不敢怠慢。
此时的西戎王所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如同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心里。
他不该擅自进这个王上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帐子。
他不该擅为这种冒犯的事,扇了这个齐人一巴掌。
他不该挨了打还愣在原地不去还手。
邸恒看着眼前颓然的世子,也不想再说什么了,于是摆摆手让他出去。
再看向那个千秋娘子时,发现她正愣着神瞧着自己,一双漆黑美丽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他曾经在深林中见过的小鹿。
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那日掳她回来时她眼里的倔强不屈,邸恒的眸光沉了几分,摩挲着刀柄的力度也不由得加重了几分。
肃千秋看着邸恒一步步走近,直盯着他沉寂的双眼,无惧其中的深不可测。
“你不怕我?”邸恒附身盯着她。
“怕。”肃千秋挑眉轻声答道,“毕竟我的命在你手里,生死都在你一念之间,我怎么会不怕你呢?”
她这样的回答只是普通寻常的恭维说法,邸恒听过无数类似的回答,因此闻言时只是笑了笑并未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