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就这样相互依偎在那件狼皮大氅下,彼此取暖着窝了这一夜。
在万籁寂静的深夜里,皎白的月光,隐隐地镂进了庙内,破旧的窗棂上、门廊上、地面上斑驳如水,甚是曼妙和清暖。
九小寒竟然又闻到了那一股从少年身上所佩戴的某种玉器所散发出来的体香。这种气味,与九小寒自己身上的那股“吸妖香”完全不一样。它似乎是可以有助于九小寒调理脉息气血、驱散体内淤毒的。
这一夜,九小寒没有再做那些充满了惊悚韵味的噩梦,睡得很是踏实和暖和。他不敢轻易挪动身体,担心会触碰到一旁少年身上的伤口。
凌晨时分,九小寒自然醒来,他有些担心,于是,便趁着身旁少年正在熟睡的时候,简单查看了对方心口和腹部的伤,那些伤,的确好了很多,他便安下心来。
可是,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那些伤,并不是狼牙咬的、也不是狼爪挠的。以九小寒在清心观处理过各种妖尸的经验来看,那些并不是妖怪所为,而是人使用刀刃利器所致……而且,那些伤口处的边缘皮肤纹理,像是新伤又加旧伤的……
什么人,竟然会下如此狠手、如此伤害一个手无寸铁、毫无公害的流浪少年呢?
然而,最最异常的,九小寒摸了摸少年的腕脉,终于发现了他身上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居然,长有两颗心脏、两块肝脏。
九小寒俯下身去,贴在那少年的心口窝,闻了又闻,居然那股体香,是从伤口处散发不出来的。这,简直让他太难以置信了。
想来,也是的,一个身无分文、野外漂泊、四处躲藏的少年,身上怎么可能佩戴着那种闻起来如此贵重和稀有的玉饰呢?!
再或许,双心双肝,就是这可怜少年会被反复遭人割伤的真正缘故吧?那些人,要的就是他多出来的那一份心肝吧!
对了?少年身上既然没有珍贵的玉饰,那些为给九小寒治疗黑狼寒毒的苦口药材,是从哪儿里的?
九小寒打量着少年心口的伤,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他终于回味起了掩盖在那其苦无比的药味之下的血腥味儿,登时,眉拳双紧了起来:莫不是,子玉用了自己的心肝血入药,来让自己彻底祛了毒的?
九小寒蓝眸中泛起了感激的湿润,他松开拳头,轻轻遮盖好了少年身上那单薄的衣衫。真不知道,在过去的十七年里,这狼少年是怎么过来了,竟然坚强地活到今天?
后半夜,九小寒失眠了,他听着窗外越来越轻的碎雪落下来的声音,窸窸窣窣的,百感交集地心绪不宁起来……什么时候又睡着的,他已经不记得了。
第二日,早晨,这一场持续了三十多个时辰的突降大暴雪,终于停了下来。朝阳透过破损的窗纸和门缝,照射在了九小寒的脸上。
此时,子玉早已经起来煮果水了。堂前的火堆已经再次点燃,满屋子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
九小寒是被那一阵阵的美味给“香”醒的:“子玉,你怎么这么早,就醒来了?”
“饿了!”子玉憨憨的笑容,更让有些舍不得从那件暖和的狼皮大氅里钻出来的九小寒,又是一阵心疼的感觉。
九小寒起身,将大氅紧紧地披在子玉的身上,坐在火堆前烘烤着自己的手掌和手背。
子玉端起一碗热汤,递给九小寒:“给!先暖暖身子!”
“谢谢……”九小寒接过汤碗,所有的感激都在这句话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