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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Chapter 27 江攸宁,我挺……(2 / 2)

路童:/抱抱

——反正不管在哪里,还有我们陪你。

江攸宁:我有大房子,我养你们!

路童:乖巧坐等.jpg

她阖上手机。

闭着眼睛发呆,思绪飘来飘去,根本没个定点,但最后落到的还是离婚这两个字上。

在医院的时候,她就让路童帮她拟了一份离婚协议。

当时路童非常震惊,但也很快回过神来,问了她的要求后便开始拟。

不到两天,她就把文件发了过来。

其实,江攸宁没什么要求。

她就是单纯想离婚而已。

她想,如果命运没有把齿轮倒转,如果她没有想都不想就踩进欲望深渊,她和沈岁和是不是都能有不一样的结局?

她还在过她三点一线的生活,说不准也相亲嫁人,要了小孩,慢慢就把沈岁和遗忘在记忆长河里,偶尔在某个雨夜里想起,也都会淡然一笑,那是她无人知晓的,曾万丈波澜的青春。

而沈岁和听曾雪仪的话娶了乔夏,家庭关系应当比现在好很多倍,他无须在母亲和妻子之间为难,也无须因为妻子而耽误工作。

反正都是没有爱的婚姻,和谁又有什么区别?

沈岁和这样的人,不适合爱情。

江攸宁想通了,也做决定了,可看到那几个字还是会悲伤难过。

一旦离婚,她要跟很多人解释这突如其来的单身。

她这几年建立的关系网又要面临新的割裂。

慕曦和江洋会因为她离婚,而被同事问来问去。

她又该如何跟父母解释,她没错,沈岁和也没错,但两人就是没办法再在一起生活的事情。

这桩桩件件,看似没大碍,但每解释一回对她来说都是伤筋动骨。

光是想想,她就觉得窒息。

离婚本身不难。

难得是她再也没有冲劲儿把当初结婚时所做的事再做一次。

难得是她不敢脱离自己已有的圈层。

难得是她不知道离开这个人以后还会不会有爱人的能力。

人,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

当初拉着他信心满满和亲朋好友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们要结婚了!

但离婚的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们感情不和,无法继续在一起生活。

结婚是喜事,要奔走相告。

离婚是悲事,要守口如瓶。

但大家都喜欢讲别人的悲事,来不显山不露水地证明自己的幸福。

江攸宁想了会儿,深呼吸了一口气才点了“接收并打开文件”。

其实她自己也能拟离婚协议,毕竟每天干的都是和法律文书打交道的工作。

尽管她做得是知识产权方向,但前段时间刚温习过婚姻法,也看了几份协议,都大同小异,做起来也挺简单。

可她觉得,自己拟自己的离婚协议,未免太凄凉。

而且一字一句敲上去,每敲一个字都是在自己的心尖上跳舞。

将心要踩个稀巴烂。

她还不想这么自虐。

路童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

格式正确,条件精准。

江攸宁的婚前财产仍旧归属为江攸宁,沈岁和的婚前婚后财产均归属于沈岁和,她一分钱都不染指。

包括沈岁和名下的不动产和律所股份。

相当于她们这三年就是搭伙过了个日子。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泾渭分明。

江攸宁扫了一眼便关掉。

【可以,感恩!】

路童:客气。

江攸宁:对了。离婚冷静期是指我们两个先登记,30天后再去民政局,确定无调解可能,才会给我们证件吗?

路童:是,不一定非得当天。

——在冷静期满后的30天内双方到民政局领取离婚证就行,逾期不领则视为撤销离婚请求。

离婚冷静期去年就已经实行,但江攸宁对此知之甚少。

路童一直跑基层,业务范围广泛,离婚诉讼也打了不少。

在离婚冷静期初实行的时候,路童说她一个见惯了人生百态的人都要对这些事叹为观止。

在农村里,有女方为了不离婚,在此期间怀孕来留住男方的。

也有男方为了不离婚,去女方家里拎着刀大闹的。

总之在九年义务教育都有漏网之鱼的地方,这条新增的法律让很多人感受到了不方便。

很多女性因为受到了足够多的不公平待遇,才会鼓起勇气提离婚,本来只需要跟对方协商一次,现在变成了两次,而且其中的30天充满了变数。

尤其是农村对“离婚”的态度远不如城市开放,在这预备离婚的30天里,很多女性的冲劲儿在周遭人的劝解之下被迅速消磨,而男方也缓过神来,跟女方稍微低一下头,买些东西示好,最终没去领离婚证的比比皆是。

因为大家都听到了一个词:将就。

他对你也挺好的,钱也都交给你,将就将就过吧。

你们孩子都那么大了,孩子需要一个家,将就着过吧。

你都这么大了,离婚以后肯定没人要,将就着过吧。

两个人过日子就像舌头和牙齿,哪有不打架的?这样毕竟还是个家,将就着过吧。

日子都过这么久/这才过几年啊,现在离婚不得被人戳段脊梁骨么?谁家不是这样的,但慢慢就好了,将就着过吧。

……

那么多的理由,那么多的将就。

本来谁都过得没那么幸福,但看起来好像都很幸福。

路童说:无论结婚还是离婚,有人需要冲动,有人需要冷静。

虽然诉讼离婚不包括在离婚冷静期范畴之内,可有的地方连诉讼都不知道是什么。

在很多人的既定印象里,律师会收天价律师费,警察一定帮亲不帮理。

在她们的世界里,好像举目无亲。

路童起初去做工作的时候,几乎没人信她。

30天的离婚冷静期,有利有弊。

以前江攸宁听过一句话,恋爱和婚姻需要两个人才能开始,但分开只需要有一个人同意。

这条法律的实行终于让分开也需要两个人同意。

有人得利,有人得弊。

法律本身是没有错的。

只是在新旧观念冲突里,在飞速发展的经济水平跟文化水平不能与之相匹配的环境里,有很多人不知如何求救。

至今仍有很多人在被旧观念束缚绑架。

江攸宁问了路童之后又专门去查询了法条,确认无误后将那份《离婚协议》保存下来。

她在客厅的“光圈”里坐了很久,直到太阳西沉,天边红霞弥漫,她回房间把床单被罩换掉扔进洗衣机,把客厅里的沙发罩也一起拆卸下来。

做家务很累,但这种累能防止她胡思乱想。

况且这些事情她做起来都很熟练,机械式的运动能让心沉下来、静下来。

沈岁和回来的时候拎了很多东西,用指纹开锁都费劲。

但在门口喊江攸宁,里边也听不见。

只能把东西都放在地上,再开锁。

可在他手指刚伸到指纹区时,门从里边打开来。

江攸宁探出个头,看到他还吓了一跳。

她向来平静,被吓到也只是瞳孔微缩,连表情都不带变的。

“回来了。”江攸宁温声说。

沈岁和把东西拎进去放在门口,“嗯。”

江攸宁拎着垃圾往外走,沈岁和喊她,“江攸宁,我去吧。”

“哦。”江攸宁顿住脚步,等他过来就把两大袋垃圾递给他,“扔的时候记得分类。”

说完之后就回了家。

沈岁和站在楼道里,再一次听到门砰地关上的声音。

气劲儿真大啊。他想。

这次大抵是真惹到她了。

沈岁和下楼扔了垃圾,回来的时候家里已是焕然一新。

江攸宁把家里擦拭过一遍,洁净透亮,还喷了空气清新剂,家里处处都弥漫着柠檬香。

她已经把沈岁和带回来的东西全都整理了出来,礼物盒子放在茶几上,没有拆,甚至没有看,她只拎了饭去厨房,还拿走了清洁剂和消毒液。

饭还温热,江攸宁找了盘子把菜都倒出来。

沈岁和买了不少菜,但没买米饭。

她只好煲米饭,煲的时候还把之前路童给送的腊肠切了半截蒸上。

厨房里很安静,好像跟整个房间都隔开来。

此刻天色已晚,这座城市的灯悉数打开,格外绚丽。

江攸宁双臂撑在料理台上,侧目远望。

她想,这座城市的尽头是什么呢?

大海还是山川?

离婚后,她想辞职去旅游。

去看看山海,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整理心情,重新开始。

“在想什么?”沈岁和从后边环抱住她,脑袋搭在她肩膀,声音温和,“还在生气?”

“没有。”江攸宁收回了远眺的目光,低下头看向料理台。

下午刚擦过的料理台,这会儿在灯的照耀下还亮得反光。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沈岁和说。

江攸宁摇头,“我都忘了。”

“我还没说是什么事。”沈岁和在她耳际摩挲,热气都吐露在她的侧颈,“江攸宁,你这么喜欢口不对心么?”

“没有。”江攸宁的眉眼敛得更低,“我真的忘了。”

“失忆?”沈岁和问。

“不是。”江攸宁说:“就是简单的,想忘,就忘了。”

“那你还是生气。”沈岁和下了结论。

江攸宁没再说话。

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那天的事情不复杂,但她想得很多。

时间跨了十年,空间跨了大半个中国。

她像在宇宙中浮游,在虚无缥缈的空间里找不到定点。

到后来,她找到了落点。

那些事像抽走了她所有的精气神,她好像就那么忘了。

说生气,现在真的谈不上。

她只是觉得累。

不想说话。

不想拥抱。

只想一个人待着。

任思绪弥散,任生任死。

但她的沉默在沈岁和眼里就变成了默认。

她在生气。

她在闹脾气。

她在等他哄。

沈岁和的胳膊在她腰间收紧,“你知道徐昭?”

“嗯。”江攸宁点头,言简意赅,“前女友。”

“不是。”沈岁和说:“她不是我前女友。”

“哦。”

“你这是什么反应?”沈岁和问。

江攸宁把菜放进微波炉,按一分钟,“表示我知道了。”

“你不信我?”

“没有。”

“我跟徐昭以前没关系,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沈岁和把在医院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如果你在气这件事,我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出轨,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

“嗯。”江攸宁点头,“知道了。”

“如果你在气我在你生日出差这件事。”沈岁和说:“这确实是我的疏忽,往后我会记住的。”

“嗯。”江攸宁说完以后怕他觉得自己敷衍,又补了一句,“知道了。”

沈岁和:“……”

他在江攸宁腰间的敏感处轻掐了一下。

江攸宁一把摁住他作乱的手,眉眼淡淡,“我真的没有在生气。”

说完之后把微波炉里的菜端到餐桌。

沈岁和站在原地,怀里空落落的。

厨房里也只剩他一个人。

有点烦。他想,即便乖巧如江攸宁,也会有这么难哄的时候。

他有点不知道怎么哄了。

晚饭比平常吃得迟,因为一直等米饭熟。

江攸宁很早就坐到了餐桌前,但只是低着头玩手机,全程都没跟沈岁和交流。

她玩手机,沈岁和看她。

米饭熟了之后,她去铲的。

她半碗,沈岁和一碗。

安静吃饭,全程自动消音。

吃完饭后,江攸宁打开电视,把手机投屏过去,正放着跨年演唱会。

上边是江攸宁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她翻唱了一首曾经红极一时的歌。

[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

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

要做快乐的自己,照顾自己

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

低沉沙哑的烟嗓在客厅里回荡,江攸宁盘腿坐在沙发上,随意拿了个抱枕。

朋友圈里都是跨年的文案。

群里也都在艾特她出来领红包。

她是家里最小的,家族群里领红包就领了小几千。

辛语在群里艾特她。

——@全世界最好的江攸宁,要不要出来吃火锅?

——我跟路童,两缺一。

——打完我再找个人,咱们可以打麻将。

路童:赌博犯法。

辛语:???

——拉黑了。

【我吃过了,你们吃。】

【今晚不出去了,明年吧,一起跨年。】

辛语:呵。

——互删吧。

江攸宁关了手机放在一边。

电视上正放着广告,金主爸爸的广告念起来没完没了,一个接一个的品牌,其实人们一个都记不住。

她换了个卫视看跨年演唱会。

往年她是跟沈岁和一起看的。

沈岁和忙,但不至于忙得这么没人性。

跨年夜,两人都是一起过的。

虽然没有过多浪漫,但江攸宁时常安慰自己:平平淡淡就是真。

后来发现,平平淡淡就是平平淡淡,哪有什么真不真。

灰姑娘还能当几个小时的公主,而她一生只能平平淡淡。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沈岁和吃完饭后也过来坐在她身侧,江攸宁回头看了眼。

嗯,碗没摞没洗。

一切都是原样。

在等她做。

只一眼她便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电视。

沈岁和拉她的手把玩,江攸宁收回手,语气淡淡,“吃饭不洗碗吗?”

没有任何质问的语气,只是很淡的一句话。

沈岁和却感受到了她的怒意。

“洗。”沈岁和起身。

他没太多做这种事的经验,但又拉不下脸问江攸宁。

洗碗和收拾厨房用了半小时。

但从厨房出来后,他直接关掉了客厅的灯。

江攸宁被吓了一跳,她看向沈岁和,“做什么?”

“惊喜。”沈岁和把今天刚取到的“挚爱”三件套礼盒递给她,郑重其事地喊她,“江攸宁,迟到的生日快乐。”

他说“惊喜”两个字的时候,毫无波澜。

不太像主动想给她惊喜,像被逼无奈。

江攸宁接过他的礼盒,“谢谢。”

声音也没什么起伏。

沈岁和从兜里拿出一条项链,样式很好看,是真钻。

“我给你戴上吧。”沈岁和说。

江攸宁把礼盒放在一边,扬起脖颈,“嗯。”

全程,她没有欣喜,没有微笑。

好似在做跟她无关的事情。

沈岁和第一次帮人戴项链,弄了很久才弄好。

这条项链是情侣款。

女款的吊坠是银色“月亮”,男款的吊坠是蓝色“星星”。

江攸宁戴着这条项链,显得脖颈愈发纤细。

不盈一握。

沈岁和真诚夸赞,“很好看。”

“谢谢。”江攸宁说。

电视里的歌仍旧在唱。

沈岁和跟她对视,那双鹿眼仍旧漂亮。

只是没什么神采。

他喊她的名字,“江攸宁。”

“嗯?”江攸宁应。

他说:“新年快乐,往后平安顺遂。”

“嗯。”江攸宁笑了下,“你也是。”

这笑,敷衍至极。

沈岁和盯着她看,看到她收敛了笑意,侧过脸去。

“江攸宁。”沈岁和抱住她,甚至不费力气就将她抱在了怀里,直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他的手在她腰间流连,路过她所有的敏感点。

他在她耳侧说:“你别不说话,别对我敷衍。”

“我没有啊。”江攸宁笑,“你想多了。”

话音刚落,沈岁和就将她打横抱起,回了房间。

在那张熟悉的大床上,是江攸宁下午刚换的床单,她一侧脸就能闻到薰衣草的味道。

因为家里的洗衣液是薰衣草味的。

她躺在那儿,沈岁和俯瞰着她,在微弱光亮的房间里,沈岁和脱了上衣,他朝着江攸宁吻过来。

密密麻麻的吻落在江攸宁的敏感点上。

在黑暗之中,他说:“江攸宁,我挺喜欢你的。”

万丈波澜再次泛起涟漪。

江攸宁错愕地看向他,“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沈岁和的吻愈发炙热,落在她的耳际,声音低沉沙哑,“我们要个孩子吧。”

他想:如果孩子可以治愈她的话,他可以试着去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他只想让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

回到最初认识江攸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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