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兰城的风云变幻无常还在继续,凤凰山倒是一片族人安居乐业,无忧无虑。
一年又过去了,春暖花开,凤凰山喜事连连。
东方紫嫣、钟离舞、绝尘接连有了身孕,归无意也早已生下一子,取名瑶,巫瑶。
他哥哥是琼,他是瑶。
等到了七月份,东方烈生下一女,西陵修极为高兴。
远在凤凰山的西陵歆也高兴,他又有了一个妹妹了。
独孤琼与西陵歆一起,为这位小公主准备了一份满月礼物,是一枚玉坠,如意吉祥纹,暖玉雕琢而成的,背面刻着小丫头的名字——如意。
这位如意公主生来就是不俗,在背后有一大片红色胎记,形如凤凰。
有人说这位公主生而不俗,是大富大贵的天命福星。
独孤娇却总觉得这个女孩的不俗,恐怕会为她一生带来不幸。
当今年的冬季,大雪覆盖了凤凰山,安享儿孙绕膝,天伦之乐多年的独孤哲,骤然病重,连新年都没有过好。
本以为,等到春暖花开,三月三祭祖时,福气满凤凰山时,还能为他续命一回。
谁知,他过了三月三,却没能过得了端午节。
独孤娇在她祖父去世当日,陪她祖父一起上山看了夕阳,她祖父临终前告诉了她一个故事,那是一个三人因爱生恨的故事。
当故事说完了,她祖父也就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上。
独孤哲曾是一族族长,他的葬礼更为隆重肃穆。
独孤娇哭了好几日,不吃不喝,等头七过完,把她祖父送葬入祖陵后,她也就病倒了。
鬼渊端了一碗药进来,递给了守在床边的西陵虞,看着脸色苍白消瘦的独孤娇,他不由得叹了口气“独孤老家主亡故,对她打击太大了。”
西陵虞喂昏昏沉沉,半醒半睡的独孤娇服药。他这几日也不好过,胡子拉碴的,不修边幅的像个流浪汉。
可他看着她这样痛苦伤心,他心里也难受的泛疼。
鬼渊转身走了,独孤哲是教养独孤娇长大的人,他们祖孙亦师亦友,独孤娇对她祖父,比对她父母还亲。
独孤哲的离去,无疑是对她沉重的打击,她会这样痛苦伤心,他……可以理解。
至亲至爱的人离世,人真的可以心痛到无以复加。
独孤娇因为她祖父的去世,好几个月没过上来,直到凤凰山迎来了新生命,她才慢慢好起来。
孩子的满月酒没有大办,也就一家人在一起聚了聚。
之后,独孤娇他们就离开凤凰山,回西兰城去了。
……
西兰城风景依旧,却是人事全非。
独孤娇进宫见了梵伽,她这些日子依然苍白病弱,心情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娇娇,你怎么成这样了?”梵伽心疼的过去抱住她,她知道独孤老家主死了,也料到娇娇会很伤心难过。
只是没想到……唉!可怜的丫头,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大嫂,我祖父没了。”独孤娇抱着梵伽,又是忍不住掉起眼泪来了。
“人都躲不过生老病死,独孤老家主……不过是比咱们早走一步罢了。”梵伽安慰着她,希望她能好起来,毕竟……她还有夫君和孩子,这日子还得继续过去不是?
西陵修看着站在殿门口不进去的弟弟,叹口气,拉着他这傻弟弟离开了。
这时候,他们或许该喝点酒,酒不能消愁,却能暂忘忧愁。
梵伽也是好生安慰了独孤娇一番,直到哄睡了多日来疲惫不堪的她,轻手轻脚抱着她,送到了偏殿里去了。
西陵修也把他这傻弟弟灌醉了,也送去了偏殿里休息。
梵伽与他相视苦笑道“这一次独孤老家主离世,可是把娇娇伤心坏了。估计,等过了年,娇娇才能缓过来吧。”
“娇娇是长在独孤老家主膝下的,比和她父母还亲,老家主乍然去世,她如何能不伤心悲恸?”西陵修可以理解这种痛苦,当初他母后虽然是假死,他也是伤心的肝肠寸断。
祖父去世时,他虽然不像这样伤心痛苦,可也是真的悲恸不已。
所以,他可以理解独孤娇的痛苦,生离死别,最是人无法承受之痛。
梵伽没有尝过生离死别的滋味儿,她无法体会独孤娇这种失去至亲之人的痛苦与悲伤。
不过,如果将来师父过世了,想来……她也会这样伤心痛苦吧?
鬼渊带着孩子去了御花园,小琊儿和安然这些日子也不太好,他们虽然年纪不是很大,看着母亲伤心落泪,他们也不可能吃的好睡得好啊。
在御花园里,他们遇上了采花的樊昕。
“伯伯,您摘花做什么啊?”安然看着这位像仙人的伯伯,以前好像见过,不太记得了。
樊昕不过是摘了一些秋菊酿酒,遇上他们两个小家伙,他各送了他们一朵花,摸摸安然的小脑袋,温和笑说“我不是伯伯,我是爷爷,是你们皇伯母的师父。”
“爷爷?好年轻的爷爷啊!”安然吃惊的看着樊昕,乌溜溜的杏眼灵动可爱,充满了孩童的天真无邪。
樊昕笑了笑,看向鬼渊,微微颔首,之后便提着花篮离开了。
小琊儿是个天生敏感的孩子,他在樊昕离开后,仰头看着鬼渊不解问道“舅舅为何讨厌他?他不是皇伯母的师父吗?听娘说,是他养大的皇伯母,皇伯母这么好,是他教的,他应该不会是个坏人才对。”
“我不喜欢他,总觉得……他很不对劲儿。”鬼渊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反正,就是觉得这个人很危险,这是兽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他也有。
小琊儿也没有再问为什么,因为,舅舅虽然对很多人冷冰冰的,也有很多不喜欢的人,可他却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舅舅十分讨厌一个人,甚至可说是厌恶。
安然没有那么多想法,她就觉得这花好香,比凤凰山的秋菊还香很多呢!
鬼渊也没去在乎一朵御花园的秋菊,他带着他们在御花园的秋千架上玩了一会儿,也就带着他们回去了。
……
之后的几日,西兰城也是风平浪静的,直到安然他们出去逛街,安然突然昏迷。
把人带回来后,安然就怎么喊都不醒了。
独孤娇让人去请了顾相思和夜无月来,可他们师徒也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也不像是中毒,像是突然得了嗜睡症一样。
西陵滟善调香,顾相思让他来瞧瞧,他倒是瞧出一些门道来,安然似乎原本就有嗜睡症,是很严重的那种,这种香无毒,却可以很好的安神。
对于失眠的人,这是灵丹妙药。
对于嗜睡症的人,却是雪上加霜的毒药。
此香无毒,却又是杀人的毒。
“哥,你们今日接触香料了?”独孤娇看向鬼渊问道。
鬼渊仔细的想了想,点了点头,拿出了一包东西,递给她道“小琊儿和安然想哄你开心,买了很多胭脂水粉。”
独孤娇接过这包东西,递交给了西陵滟。她心里越发难受了,如果不是她这段时间只顾着伤心,也不会忽略了两个孩子心里的担惊受怕,更不会让人趁虚而入,把安然害成这样子了。
西陵滟在这些胭脂水粉里闻到了白檀与沉香的气味,可这些都是正常的,胭脂水粉里,调香的确会加入这些东西。
所以,无法判断这是有人蓄意谋害安然,或许,这只是一个意外。
可这个意外又太巧了,巧的让人不得不心中生疑。
顾相思看向他们夫妻二人问道“你们都不知道安然有嗜睡症吗?”
西陵虞搂着独孤娇的肩,望着昏迷不醒的安然,苦笑道“别说是我们了,恐怕连安然的亲生父母,都不知道安然有嗜睡症吧?”
“应该是有人,控制住了安然的嗜睡症。如今,只是忽然又有人,激发了安然的嗜睡症,这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大的阴谋。”夜无月是了解嗜睡症这种病症的,像安然这样严重的嗜睡症,生活规律不足以让她自愈,必须是要配合药物来医治的。
可安然来到独孤娇身边多少年了,独孤娇他们都没发现安然有嗜睡症,可见是有人定期给安然服药的,而这事,却是连安然自己都不清楚的。
如今安然忽然病发,可见对方不止一边控制安然的嗜睡症,还用药物让安然的嗜睡症无法痊愈。
否则,儿童时期发病的嗜睡症,随着孩子的发育成长,是可以配合药物治愈的。
可安然居然陷入了昏睡中,可见她的嗜睡症丝毫没有减轻,反而加重了。
“到底是谁要害安然?他们……他们是不是故意把安然送到我们身边来的?”独孤娇揪住西陵虞的衣襟,望着他,她心里冷的浑身发抖,如果这从头至尾都只是一场阴谋,对方又是到底要做什么啊?
西陵虞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连他自己还脑袋里嗡鸣着,他难以想象,如果安然被他父母捡到时就是一个局,这个人的耐心、居心,该是多么的可怕。
“我就知道这群人没那么容易完全消灭!”顾相思想到的是杜衡的义父,娇娇当初不是有所怀疑,怀疑杜衡的义父不是舒天吗?
如今,安然出事,说不定就是这只深藏的老狐狸在幕后操纵。
鬼渊眼神逐渐冷凝,最后,他猛然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们,眉头紧蹙道“几天前,我们在御花园遇上了樊昕,樊昕给了小琊儿和安然各一朵秋菊,安然一路上都在说花很香,我……我以为是小姑娘都爱花,就没有多在意。如今想来,很可能那时候安然就……”
小琊儿见大家都看向他,他忙摆手摇头道“我丢了,我又不是小姑娘,怎么可能喜欢什么花嘛!”
独孤娇推开西陵虞,满房间里的翻找,可怎么都找不到那朵秋菊啊。
西陵滟闻着气味去找,忽然看向安然褪下的外衣,衣带上系着一只精巧的香囊,他摘下香囊,扯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朵干了的秋菊,上面染着还未散尽的安神香气味,用药很重,难怪安然会昏睡不醒。
“樊昕!”独孤娇怒红了双眼,向着外头跑去。
“娇娇!”西陵虞随后追了出去,丢下一句话给鬼渊道“好好守在府里,万事小心!”
“爹爹!”小琊儿也想去追爹娘,却被舅舅给拉住了。
“小琊儿,你爹娘是去为你姐姐寻解药了。”鬼渊拉着小琊儿的手,带他回到了房间里。
顾相思半天才反应过来,推了西陵滟一把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去帮忙啊!”
西陵滟在顾相思催促下,他才慢慢吞吞的出门走了。
“呵!他们这里的人,心机可是太恐怖了。”夜无月笑叹一声,他想,樊昕英国已经不在宫里了吧?
傻子下了毒,才会等着人去登门问罪呢。
“人心险恶,到哪里都一样。”顾相思只是可怜安然这个孩子了,她何其无辜,却被人这样打小就开始利用,是死是活,都只看那人的心情。
她生来被父母抛弃,一路被一双无形的手掐着脖子,那怕是有养父母的疼爱,她最终还是没躲过这一劫难。
如果安然生在一个父母慈爱,兄弟姐妹友爱的家庭里,没什么阴谋算计,她该是一个聪明美丽的姑娘,而不是现在这样智力低下,被人害得昏睡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