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四节火宅严关
魔无影无迹回到峨眉,已是开府第三日,亥末子初,众弟子齐集前殿平台之上,分班侍立,恭候传呼。到了亥时将尽,妙一真人先请玄真子升座。玄真子心妒”主〔位,曾於灵空中公开叹尤道自己不在”主〔位,讥之曰:“谁稀罕这无权名位,我手执派鞭,挞伐异己,天下莫我若也。”
妙一真人置若罔闻,谕众弟子道:“日前仙府宏开,晓示尔等为完师祖当年宏愿,日内必须下山行道,修积外功。但毕竟修业太浅,各异派妖人邪术厉害,稍一不慎,为所诱惑,难保不身败名裂,玷辱师门。法力随时勤修苦炼,同样可以与日进,道心之坚定与否,却是最关紧要。为此当众晓谕:凡志愿首次下山行道者,左元十三限和右元火宅严关,任择其一,通行无阻,始可重来前殿,与下山诸同门会集,听我传授口诀。铜椰岛事完,分别就道。此事全仗自身定力智慧,受害也视此为轻重。一切身经,也因人而异,景象不同,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也无须向过来人多事探询,徒乱人意,於事无补,心有成见,反倒不妥。到时如觉难於自制,务把元关要牢牢守住,丝毫松懈不得。”
这左右两洞因是关系乎甄别接班人重地,继往开来,内里禁制重重,神妙无方,休说洞中火宅、严关,便是外景也多用仙法变易,非个中人所见,多非实境。休说那些异派妖人,便自己这面好些位得道多年的仙人,也多半被瞒过去,入盟叁赞事後方始知悉。
众弟子随同叩谢师恩,由诸葛警我等为首四弟子率领,先往右元洞走去。那那去右元洞的道路,原有两途:其一途是经下面峡谷,乃慕名求道入门弟子必由之径,走过危峰峭壁,鸟道羊肠,遍布蛇兽水火等各色各样的危机险境的小人天界,入少元洞内炼到能够服气辟谷後,到左元仙洞外峰壁上小洞中潜修。
另一途是受举荐入门之弟子,经由崖顶通行。到了尽头,崖势忽然降低十馀丈,在三面危崖环绕之中,现出一片形如圆盂的盆地。当中有一座十丈方圆的石崖,全峰笔立如削,石质如玉,正中一洞,门额上有“灵虚可接”四个朱书古篆,此是右元洞的出口,那入口尚在崖後。
诸葛警我领众弟子先到少元洞前。到时,亥正将过,开府才三日,已积存了数以千计由小人天界通过的新入门弟子。诸葛警我令众会齐,说道:“今日之举,关系我等成败。这两处难关神妙微虽是一样,内中却有一点分别。师尊虽说身经景象不同,多所询问徒乱人意,於事无补,但以我四人同经两处难关,互相叁考,为大家分辨出点难易,总还可以办到的。”
众人闻言知为众同门犯险尽力,好生欣喜,无不应命,便随诸葛警我取路前往。由少元洞右一片茂林和十来处楼台亭馆绕到独崖後正洞入口一面,是条白玉甬路。快到那右元洞前,一水前横,宽约三丈,将路隔断,三面危崖环峙。对岸设着一个悬挢。过去只是一座百十丈高的孤峰危壁,峰腰方是元洞正洞入口,约有方丈大小,看去森森的。洞门上刻“火宅严关”四个朱书古篆,两旁另有好些符篆。洞深只十丈,前後洞门相对,中间并无一物阻隔。由外望内,却冥冥蒙蒙,无底无限,不能透视过去。
火宅严关看似最难最险,但是关口只有一处,只要内火不生,外火不煎,道心坚定,能将元神守住,不为情欲杂念所扰,即说过便过,脱险极快。无奈火宅乾焰欠却先天真火,只能已後天真气仿效先天,迷惑神智。既由後天法力纵,任是制度完善,也是演译执导在人,评定通过与否,可以内定。试的是忠诚、德誉,只要有无限忠心,情强毅坚忍,誓死保护头目领导,无需才能道力。容易起来也极容易。全凭头目领导信任与否。
但难也难到极处,心柔弱,克制功夫稍差,易为众生疾苦所摇动,有所失足,轻则走火入魔,荫泽减弱,动辄得咎,不能行动。须要多年虔修,受尽苦楚,培养心头活火,凝炼元神,重生肌骨,再显忠诚,二次重度难关。稍一不慎,仍是重蹈前辙。那重的,不是五官四肢残废一两处,永难恢复,便是寿命转劫,甚或形神全消,万劫不复,後悔无及了入洞的人,通行火宅之後,便由前门出去,沿着崖上路径,去往前殿。通过与否,隔着洞门,均可看出。洞中遇险,被困在内,也另有师长恩施格外,前往救援,由四大弟子送往左元洞壁中修炼。此外之上下四方,均有禁制,只能循径前行,一步也错不得,只四大弟子各赐有一道灵符,可以随意前後往来,是个例外。
诸葛警我身列众同门之长,以身先试,沉稳心神,运用玄功,从容往内走进。众人隔洞遥窥,安然步入,先前并无异状。诸葛警我以为只要道心坚定,神智灵明,便可无碍,不为魔邪所扰。哪知即此一念,已落假空的下乘,到了紧要关头,忽生异相。洞外所见为进约丈许,忽见洞中云烟变幻。诸葛警我发觉尚早,赶紧湛定神思,返虚生明,一切以玄真子之思为我思,以玄真子之令为我行。即晃眼仍复原状。洞外见人已无踪,跟着又是一片极淡薄祥光,一闪而灭。众人思忖,觉着太易,诸葛警我已持灵符驾遁光,越崖飞来。
诸葛警我就这样几微之间,几致所败,如此洞中虚实,难以宣扬以资叁证,只能说句,各凭福缘,爱莫能助了。如此玄奥,只名门正宗,历劫三生的,能自加谨畏,别具会心。有的仍是将信将疑,俱觉全洞前後十来丈远近,御剑飞行,瞬息过完,只要到时按定心思,不起杂念,当无败理。却不知这一念,就是咫尺天涯,不交心,就得不到提拨。
下一个是岳雯走进,一起步便身剑合一,只用飞剑法宝护身,守定心神,化成一道金光,飞将进去。自知师承之白谷逸非是峨眉纟统,少了东海十九年面壁之功的道力,听诸葛警我那般说法,心有警觉,无後尘可步,不能以此等玄门上乘功夫从容通行,宁费一点心力,拼却艰难困苦,但求有功无过,以本身法力和坚忍强毅,战胜魔头,冒险闯关,以功勋取信。虽然不免身受一点苦难,却较诸葛警我的走法稳妥,可免於树倒猢狲散,永一翻身。
那景象也大不相同,刚飞入内,满洞即起祥氛,遥望烟云变幻,霞辉急漩如潮,将飞剑金光卷去不见。待了好一会,电转云飞尚未停歇,也未见人回转。岳雯先有成见,降魔却添魔扰,最後把心灵守定,不起杂念,虽在飞行,仍照日常入定,安心排队,逸於现实,偶遇功力进,魔头来袭时光景,任何磨折艰难不去睬它,宁受幻景中苦痛,任伪装真神的魔头肆虐,才无阻无碍的超越,一道金光自空飞堕回洞口,频呼好险,不能详说,最好要道力坚定,熬过去了。
邓八姑自知以前走错了路,无诸葛警我上乘功力的福缘,又是再劫之身,修道年久反倒吃亏,不为神衣魔头所容,通行两处难关,实非易事,恐怕求荣反辱。又忝居女同门之长,如有失陷,殊难为情。向齐灵云提议二人联为一体,用雪魂珠变化元神为护持,以齐灵云的道基定力,助邓八姑蠃取信任。
齐灵云一入门便是玄门正宗,基先就扎好,有教主父荫,连输诚也可有可无,却需立威取誉,有雪魂珠为辅,当可占了不少便宜,知这样相辅而行,彼此相助,实为双蠃,闻言喜诺。
诸葛警我笑道:“火宅玄机微妙,纵千百人进去,到了里面,如非同一功力心境,有一人稍有动念,便自分开,貌合神离,纵是同床也异梦。一切身经,迥不相同。邓师妹有雪魂珠化身,齐师妹年来道力又极进,这等走法,自是有利无害。别位少时学步无妨,但须紧记,到了紧要关头,稍遇异兆,便须守定自己,不可再顾同行之人。看似自私自利,实则彼此如若同一心思,转难两全。否则魔头已经侵入,明明境中人已经分开,却因念头一动,又把魔头幻象误认作了同伴,再想安然通过,不为所乘,却是难了。”
同心同德,必需直接沟通,才能心心相印,免却魔头的苍蝇间白黑。稍遇异兆,若有所疑,也需开诚弄个清楚明白,否则就不可纠缠不清。一旦有行事以瞒隐夥伴之意,即沦入以魔头为侣,纵好心也必办坏事。
八姑首先化成一团冷莹莹的银光飞起,罩向灵云头上;灵云立即身剑合一,化成一道彩光,与空悬的银光会合,电驰星飞,往洞中飞去。一径飞入,毫无异状,只是银光护着彩光,比初进时要小却十倍以上,恍如一点带着彩霞的寒星,朝前飞驶,越飞越远。照情理说,这一会至少也至百里以外,却还未见出洞,是因两心如一,心情坚毅,分明是用下乘功力通行,却能返照空灵,魔头无奈其何,却谨畏稍过,也是为魔所乘,陷蹈光隐晦,偏仗自制之功所致。二女久飞不到,忽悟玄机,心智益发空灵,晃眼飞出,别无所遇。洞外见祥光一瞥而过。再看洞中空空,依然原状,银光、剑光俱无踪影。紧跟着便见二人由洞顶越崖飞回,降落下来。
众人觉着右元火宅似难实易,不似左元十三限繁难,关口太多,稍一不慎,全功尽弃。又都自恃道心尚还坚定,不畏苦难,便无法力,也能通过,何况还有飞剑法宝护身,多半俱愿就地一试。有好几个,因此一关是成败所系,未免存有戒心,能得一年力较浅的人去试头阵,就便判断自己能否学步,有无成功之望,自然甚好。另一半意存观望,看人行事,再定去取。
英琼只为班行在後,未便抢先,立候一旁。见众人互相谦让,诸葛警我又说以下只凭个人心志,不按班次,便要告罪僭先。众中癞姑久在屠龙师太门下,颇悉佛、道两门奥妙,事前又听屠龙师太和眇姑暗中详示两洞微妙,以及通行之法,预有师承,成竹在。若专说这左右二洞的玄机微,却比四大弟子更明白得多。见英琼这样道浅年幼的人当先,去试头阵,料是名列三英,必早有预定。忙抢先讨好,过去说奉陪同行。英琼知道便修道多年的人,也未必容易过去,一听癞姑自愿作伴同行,料定有心相助,自是欣慰。英琼才一进洞,便伸手来拉癞姑,癞姑还当她临场胆小害怕。方想:“真糟!怎上来便如此胆怯?”
此念一动,魔头便自袭来。英琼到了洞门,便将红珠放出,随见十八团清光,宝相明辉,朗若日星,飞向空中,成一大圈,静静地环绕在二人头上,晶辉朗耀,缓缓前移。癞姑毕竟入了魔障,触动沿途禁制埋伏。这麽一来,洞外诸人看去,二女身影全都不见。光环进不丈许,洞中忽然祥光乱闪,花雨缤纷,不时又闻水火风雷之声隐隐传出,俱为前所未有景象。那烟光花雨尽管千变万化,幻灭不休,异相杂呈。
众人十九俱觉二女过於好胜,以癞姑修道年久,尚还可说;英琼入门才得几时,个个代她悬心。另有几个气量稍浅的,见英琼得天独厚,师长格外钟爱,期以远大;本身福缘更深,到处奇遇,所获尤多。论起经历来,却比谁都浅。英琼对人,却是好胜贪功,从不以虚礼谦让。彼此之间,虽无嫌怨,相形之下,未免自觉减色,心中不快。彼等虽还未有幸灾乐祸之念,却也断定非遭大挫,或受险难不可,方笑她不知自量。诸葛警我也看不出玄妙,认定那出口火宅玄关,乃最紧要的所在,神妙微,至於不可思议,如何勉强得来?即有至宝,也只护住心身元灵,不为俗焰所伤而已。除非改变初念,省悟前非,使心神莹澈,反照空灵,一念不生,始能照旧通行;否则休想脱身。
那知红珠经魔先天真气洗炼後,已色空不异,分聚由心,无渣无滓,以法力道心和魔头硬对。癞姑本意随同护持,就己所知,分任艰难,竭尽智力,代为抵御,不料反而得了扶助,免却了许多繁难魔扰,无须坚忍毅力,拼受苦痛。而光环依旧朗耀,前行直若无事。忽然洞中涌起一座火焰莲台,焰花蜂拥,如潮而起,晃眼便将光环遮没,跟着一起隐去,全洞立成漆黑。
众人不知吉凶,多半悬念关切。秦寒萼朝身侧新见不久、即行投契的同门师姊万珍、李文衍等笑说英琼、癞姑狂妄,不知自量。并说:“洞中从未黑过,照此情景,必已陷入火宅玄关无疑。自身功力不高,好容易得师祖之助,赐以防身之宝,已能取巧通行,得了便宜,何苦还要卖乖?这都是年幼无知,器小易盈之过。如若因此失挫,师尊立法之初,决难偏袒,这头次不得下山,岂不弱了三英二云的美名?”
说时,寒萼和万珍,都面带笑容,李文衍却一言不发,状如未闻,意似不满二人之言。紫玲暗忖:“妹子器量偏狭,总以为师尊和长幼同门过於爱重英琼,心中不服。即此妒忌之念,已非修道人的襟怀,况又幸人灾祸!那万珍枉在白云大师门下修炼多年,也是偏激善忌一流,寒萼偏和她一见投契,顿成莫逆。每一谈到英琼,都认她後来居上,心中不服。即以今日之事而言,少时自己也一样要走过去,不早谨慎准备,却存隔岸观火之思。照此行为,不特将来成就有限,弄巧身败名裂,均不可知。司徒平感恩戴德,死生以之,却受了妹子的累,异日难免同膺大劫,自己担负夫妻名实,真可慨惜!”
想到这里,忍不住朝寒萼怒视了一眼。寒萼自在紫玲谷遭难以来,已经愧悔,早非昔日放纵。心虽不服英琼,也缘万珍议论英琼狂妄无知而起,并非真个愿她遇险挫败,只是顺口对答,无心之谈。见乃姊瞪她,才想起所有同门俱都在场,虽是悄声私议,未必全被人听去,但这类话到底不应出口,方悔失言,脸上一红。
长幼有序,达者为师。居其位而恰如其分,才可襄上扶下,心志如一,收互相扶助之功。癞姑身受火宅乾焰,见英琼智珠内莹,决无他虞,即知自己的不足,泯却轻视之心,魔障灭退。遥见洞中一片祥光闪过,又恢复原来无人进洞时光景。
廉红药得英琼开了个头,正合心意。人众有的想英琼、癞姑通行容易,系得至宝相助,想再等两三拨过去,有无阻碍,再定行止。有的事前闻说火宅严关厉害,一通不过,便无幸理。左元十三限看似繁难,至多遇阻,错迷洞中片时,一经救出,便可无事。不似右元火宅,有走火入魔,元神耗损之险,事後还须苦炼多日,受上许多活罪,才能恢复,一个不巧,身成僵朽,不能行动,苦孽更大。
各怀戒心,意欲看过左元十三限,再打主意。另有几个预定请行的男弟子,未及开口,因红药已经先说,不愿与女同门并进,只得暂候。
只女神婴易静自从七矮大闹紫云,和红药订交。红药怀有特殊目的,伪装温柔纯挚,最是迁就易静这等傲好胜之徒,一见即交好。易静因两世修为,功力深厚,久得师门真传,深知火宅严关奥妙。先见英琼请命通行,虽知三英、二云乃峨眉之秀,必早预定在首批下山之列,但至交关切,终是担心。方欲随往,因癞姑已先开口,便未上前。继见红药请命将行,暗忖她在瑛姆门下长大,道心毅力许未必能有英琼那样灵慧坚忍,不似英琼得有至宝护身,此行艰难何止十倍。我反正是要过去,何不结伴同行,助她度此难关,也不枉相交一场。”
心念一动,忙赶过去结伴同行。红药虽得瑛姆指教,并授以防身之宝,因是凭着法力硬闯,而又身怀秘毒,心终不敢十分拿稳,见易静来与作伴,自是心喜。二女先将飞剑法宝放出,联合一体,连合化成一个霞光万道的光幢,将身笼罩在内,往洞中飞去。只见光幢飞行甚疾,所到之处,烟云弭漫,光焰四起,变幻不休。晃眼飞到出口左近,火焰莲台又复涌出。这次与前不同,到了玄关重地,红药一任何等身受,不去睬它,只澄神定虑,藏身宝光之中,和往日入定一般,连我一起忘却,不为幻象摇惑,由易静主持进退。只现得一现,便有祥光一闪,光幢、莲台同时不见,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警我、岳雯同声喜道:“适才李师妹等妄将火宅乾焰引发,却被易、廉二位学了乖去,稍受磨折,便过去了。”
金蝉在旁,问道:“莲台出现,只眨眼的工夫,怎的还说易、廉二位受挫?
”邓八姑笑道:“右元火宅神妙非常,一切相由心生,石火电光,瞬息之间,便可现出百年身世,比起邯郸、黄粱梦境经历还长得多。我们旁观者清,只见眨眼之事;如问幻境中人,正不知有多少喜乐悲欢,苦难磨折,够他受呢!”
金蝉随拉石生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走走去。”
易鼎、易震和南海双童甄艮、甄兑也举步上前。诸葛警我便问金蝉等六童,是否各走各的?金蝉答说:“我们分开力弱,已经说好一起。”
灵云口道:“蝉弟胡说!此行关系非小,岂可视同儿戏?两人结伴已非容易,你和石生尚还勉强,如何强拉别位?万一误人误己,如何是好?”
金蝉道:“姊姊你不要管,我们本还不止六人,还少了一个呢。玄关厉害,我们已经知道底细,包你没事。”
灵云道:“万无此理。”
诸葛警我、岳雯也说金、石二童年纪虽轻,如论道心坚定,智慧空灵,却不在别人以下,本身决过得去,并还无什阻碍。如若同了多人,到了紧要关头,心志不一,实难保全两不误,仍以分开为是。石生笑道:“大师兄不说多少人均可同时通行吗?我们不过交情太深,意欲成败与共罢了。”
诸葛警我重又告诫:“你们六人,或凭骨,或凭功候,俱非不能通过。但是各人基禀功力,不能相等,如何强使一路?”
灵云再三叮嘱,令先後继进,不要一路。管头就是这样的魔障,如笼囚金丝雀,体会不到个中冤屈,只因心在痴欲,求的是外间认可。以魔制魔,六童假意两人一起,并肩分行,以示区别。
金、石二童口中喃喃,似在祝祷,状甚诚敬,另外两起弟兄,却只行礼,各把目光瞟住金、石二童,似颇专注。正是丈夫志四海,万里犹比邻;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灵云心又生疑,金、石二童已先起立,其馀四童也相随起立。金、石双双将手一扬,六童同时各驾遁光,做三起往洞中飞去。哪知遁光飞抵洞口,好似早有默契,依然一起往前飞去。
灵云大惊,心正愁虑。诸葛警我见六童遁光会合之後,飞行忽缓,洞中也不现险兆,分明智珠在握,早有成算。猛想起众人都在劝阻,只八姑一人微笑不语,必有缘故。心方一动,即听八姑对灵云道:“灵妹,无须忧疑。令弟和石师弟骨至厚,为本门最有缘福之人,便同行四弟兄,哪个不是福星照命,喜透华盖,岂是失陷之象?他们年轻好友,志同道合,誓共安危,心意又复纯一,就是人多也无妨害。何况二位师弟自开府客去之後,身旁隐蕴光,我每自远处留心察看,时见宝气笼罩全身。前日又把玉清道友约往一旁密谈,归来喜容满脸。分明成竹在,不知从何处得来异宝,又受了高明指教,才会如此。否则他们虽有童心,也都具有慧,得过本门传授,哪能不知利害轻重,以身试险,误人还要误己呢?”
只见最前面烟光滚滚,一只白虎周身俱放毫光,口喷银花,宛如箭雨,六人遁光便附在虎身上面,上面更有一片三角形的金光。每面各有千百层祥霞,反卷而下,恰似一匹鲛绡做的珠帘灵雨,将遁光罩住。灵雨冉冉而没,却随灭随生,毫不休歇。所过之处,洞中烟光霞彩拦阻不住,前拥後逐,其势甚盛,与前几人不同。
诸葛警我笑对众人道:“这才叫凭着法宝之力硬闯呢。他六人的法宝以前我俱见过。如是会後所得,金、石二弟自一开府便置身高云,分司钟、磐,直到送走群仙,方始下来,似无机缘授受。看情景,是金、石二弟为主体,必非易、甄兄弟之物。连适才英琼师妹以佛门之宝护身飞渡,更有癞姑功力高强之人同行,也无如此容易;易、廉二位半仗法宝,半仗深知微妙,巧於趋避,更不足比。本来通行火宅的人,法力越高、法宝越神妙的,阻力越大。哪似他们六人这等动静相因,游行自在?你看烟光四起,云霞如潮,变幻明灭,前阻後涌,我们外看只是美观悦目,洞中身经的人,却是处处险阻,厉害非常。他们竟能行所无事,始终一般快慢往前行进,有如身拥千万宝炬,行於大雾之中,一任雾露纵横,全无阻滞。此宝得自何方?竟有如此威力,岂非奇绝!”
到了出口将近,洞中火焰莲台忽现。遁光到此,更不再进,在莲焰之上停有半刻,先是万朵焰花腾腾直上,势甚强烈,可是遁光也愈发鲜明,以後莲焰渐弱下来。端的前古异宝,又岂是近世摹拟的火宅乾焰可比。正是君权鼎盛,臣子输诚;一旦权臣兵重,则挟天子以令诸侯。倏地祥光一灭,遁光、莲焰全都隐去,洞中又复原状。
诸葛、岳、邓三人齐称:“难得!想不到小师弟们竟能众心如一,道力也如此坚定。最难的是修为年浅,法力不如远甚,偏能在火宅玄关乾焰包围之中,战胜诸般欲魔,安然入定,清净空灵,一丝不为魔扰。尤妙在易、甄四弟,也能终始影从如一,不受一毫摇动。照此情形,便无至宝护身,依然也能通过。此宝素来不经闻见,定是天府秘珍,由外方前辈真仙暗中传授无疑的了。”
第百十五节憔悴斯人
金蝉等六人有的年力较浅,有的还入门未久,加以童心未退,言动天真。众同门多半视之若幼童小弟,尽管期爱甚殷,并不敬服。今见他们竟安然通过,又是六人同行,并还以身试险,在火宅乾焰之上入定,以试道力,而竟无害,何况於我。好些人都把事看容易,不禁心雄胆壮起来。早前已预定通行的有朱文和周轻云、庄易和鲧珠严人英、余英男和申若兰三对,与及黄玄极、徐祥鹅、悟修、石奇、凌云凤共十一人。因之而奋起,俱欲前往的加上了施林、尉迟火、周云从、商风子,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余莹姑、何玫、崔绮、向芳淑。
黄玄极本是玄真子徒弟,因糟践了一炉灵药仙草,被逐出门墙。破青螺魔後,重返师门;灵和居士徐祥鹅、七星手施林是风火道人吴元智弟子;铁沙弭悟修师拜云南昆明池开元寺哈哈僧元觉禅师;陕西太白山积翠崖万里飞虹佟元奇的弟子是黑孩儿尉迟火;商风子随周云从落难到峨眉,醉道人嘉其忠义,列入门墙。女飞熊吴玫、女大鹏崔绮、美仙娃向芳淑是金姥姥罗紫烟门下,开府後转引到峨眉。
诸葛警我见这些同门中有几个人决难通得过去,又不便明劝,便对众人道:“通行此洞,实比左洞艰难,而且有险。不可以前人作比,心生侥幸,看得太易。先行诸人,通行此洞彷佛容易,实则过去的人各有各的机缘,遇合既巧,仙福尤厚。此事全仗自己功力和道心坚定,最好的神智空灵,物我两忘,和平日修炼入定一样。到了紧要关头,谁也助你们不得。如若信心毅力稍逊,索舍此就彼,去往左元十三限,能通过去,一样下山;不能,也不致受此一劫之苦。”
若是不能明指,不如不说。那些决难通得过去的人,既是缺乏信心毅力,就不会涌身而出,实是自信太甚,无自知之明,那会知是说他。那些谨畏过正的却心头上蒙上一抹影,反而受害。所以纵有婆心,发於智能薄弱,也必好心办坏事。出於魔密谍细作的玄真子首徒,其魔残思维的深邃浸,加上先天魔质所本,才得大成,更善於假好心办真坏事,华明其外,蛇蝎心肠。
众人也是稍存私心,不以为意。数十道金红青白光华,或单或双,分成了二十来拨,蜂拥飞入。
洞原不大,共只十馀丈深广,可是烟光明灭下,除却入口仍是那麽高大外,洞中竟不知有多深多远多大。霞彩乱闪,灿烂无俦,彷佛数十道光华,正飞行於海阔天空之境,上下四外漫无涯际,深沉沉,烟云弭漫。各人有快有慢,所经之处,光霞回旋,异态殊形,变灭无穷,景象绝不一致。洞光霞彩乱闪,灿烂无俦,所现景象却是层次井然,无不历历分明,二十来拨彼此各不相顾。
众人入洞,本是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当先;黄玄极、徐祥鹅、庄易、鲧珠严人英、悟修、尉迟火次之;余英男、申若兰、朱文、周轻云又次。馀人排列在後。
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在白云大师门下年久,修炼功深,法力、飞剑、法宝也都出色,都是各走各,并未结伴。内中万珍所用护身法宝更是神奇,遁光之外,另有金红白三色奇光,交织如梭,环绕全身,通没一丝空隙。每遇烟云阻路,前头便有金花爆散,化为万点金星,冲荡烟云而进。入洞才一晃眼,便越出众人之前,可是所遇阻力也独多。
紧随在後的黄玄极、徐祥鹅、庄易、鲧珠严人英四人相继越向万珍之前。悟修、尉迟火仍是在後。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渐渐落到六人中间。
余英男、申若兰、朱文、周轻云四女,却始终如一,平平稳稳。朱文、周轻云一拨是用天遁镜和青索剑,余英男是用南明离火剑,申若兰用前师红花姥姥的异宝碧云绡,组成一拨,护身前进。每遇烟光突起,总是一闪而过,最为平顺,不多一会,竟超前众人,飞到火宅玄关出口重地。
朱文、周轻云二女在前,略微停顿,首先通过,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无灾无难到公卿。余英男、申若兰二女继至,却被滞留在莲焰之上,遁光由明转暗,知已遇险,被困火宅。究竟是半途出家,非自小培养,纵有满腔忠诚,热切交心,思维习惯必然有所磨合。黄玄极、徐祥鹅、庄易、鲧珠严人英四人尾随赶到,莲台火焰只一涌起,便现祥光,差不多和朱文、周轻云二女一同飞出。
凌云凤、石奇、向芳淑随後追上,与铁沙弭悟修、黑孩儿尉迟火、五人五起,超越郁芳蘅、李文衍、万珍三女,相次赶来玄关出口。余英男、申若兰二女遁光倏又由暗而明,心诚自然容易沟通,祥光一闪,二女不见。铁沙弭悟修、黑孩儿尉迟火、石奇、向芳淑也没多延时候,随後祥光接连几闪,相继隐去,只凌云凤竟似最险。
凌云凤自和杨瑾同斩妖尸,合斗姬繁,连经几次大敌之後,未免心高气壮,越把事情看易。本来火宅关,说易也真易,以云凤的跟红顶白,忠诚之极,更可与周轻云一争二云席位。无奈修练白阳真人所留洞壁上的图解,把前半道家扎基的几个坐图忽略过去,不曾叁悟,始基未固,犹如不学。道心浑沌,不知有容仍大,才会目中无人,於白犀潭把魔惹火了。
魔玄机奥妙,无隐弗瞩,念动即知,就把心魔从火宅乾焰引出。云凤偏又好胜,到了紧要关头,身被莲台吸住,不知谨慎敬畏,妄想仗着法宝飞剑之力,强行闯过。上去便由贪嗔二念引动,魔火乾焰一起,心神立即迷糊,跟着妄念纷呈,轻易翻出情缘魔念,被魔奸的恨火焚心,所以受害较烈。眼看走火入魔,幸得杨瑾早就料她不能通过,代向妙一真人力为关说,得了特允,亲持芬陀大师灵符前往救助,才免形神齐危之险。无如定力不坚,上来便错,乾焰发作太快,救援不及。虽然免却一场大难,所受的伤甚重。
跟着,郁芳蘅、李文衍差不多同时赶到,也差不多同时出险。虽无显赫功勋,却是资历久远,忠贞可靠。万珍刚达莲台,便即滞住,遁光立暗。似是被困发急,强欲挣脱,通身金花乱爆,纷飞如雨,可是无甚力量,与初进时大不相同,也不闻雷声。猛瞥见一片金霞,自莲台前出口一面电掣飞来,只一卷,便把万珍裹起,往入口电驶飞来,晃眼到了众人面前,一闪不见,留下已昏迷如死的万珍。
八姑将雪魂珠放出,向万珍全身滚转。万珍心骄自恃,看不起一干未学新进,恶念潜生,少不免行为有所排斥,做成暗涌倾轧,对同门的危难,相应不理,假作不知,因而对师门利益有所亏损,忠信成疑。在洞中为魔头所侵而失陷,备受苦难,丧失神智,吃八姑雪魂珠光一照,立即醒转。见了眼前境况,觉得全身酸痛欲裂,料知身已惨败。前後多人入洞,无一失陷,独自己落到这等结局,不禁又急又悔,又愧又惜。不能下山还在其次,匆促之间,更不知损伤了多少功行元气,便吞声饮泣起来。秦寒萼平日信服万珍,本定结伴同往,吃紫玲强行止住,心还不服,及见万珍如此终场,好生警惕欣幸。
众人因见万珍受挫,多未向洞中注视。忽又见两次金霞接连卷到,落地一看,乃是周云从和余莹姑,受伤却没万珍的重。说是到了火宅严关,现出莲台,依例上坐入定。心神微一把握不住,魔便袭来,内火外火一齐燃烧。
余莹姑生长於盗匪之家,满脑子暴力至上,只因骤失母姊,哀哭无依无靠,为元元大师误作孝思。一念寻仇,竟将师令忘诸脑後,忠诚不稳,元元大师觉到收错为徒。
周云从书香世代,只识在废纸中求仙境,满脑袋虚浮学说,是讲人做的伪君子。学说基础就是要把理论当作都是已永远存在。假定有”一个善解人意的主人〔听用”蚁民名义〔去骗得全心全意为国为民。匪恶本质的主人本不会理会讲乜,只能隐恶扬善,自我麻醉,用<尽量>这卸膊词句去骗蚁民。所以自古有言:书生误国!
两人欺心入道,在莲台乾焰照耀下无所遁形,知道不妙,祝告各位师长恩怜垂佑,愿往左元洞勤修,等候二次下山行道。倏地心神微一昏迷,身内外也不再烧热,便已出洞。均无甚损耗,只神略倦。
忽见一道剑光越过崖顶飞到,落地现出商风子。原来商风子、周云从二人入门日浅,自知功力太差,左右两洞本来不敢问津。只为日前金、石二童俱喜商风子天真朴厚,想纳入商风子,结成七矮之数。商风子却一心感念云从对他恩义,情胜骨,死生成败俱要一处。金、石二童以周云从出身富贵之家,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如今忘情,人不足取;不忘情,便是学道阻碍。到了紧要关头,魔头一侵,易起杂念,如何能行?
金、石二童要的是商风子的浑金朴玉,可惜际遇坎坷,先遇周云从,牢结成生死交。要是能背约寒盟,另投明主,也不是忠义可取了。所以万般皆是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命里无时莫强求。强求是妄念,必然贾祸。
商风子、周云从见金、石六童过得辉煌,虽是说得顶凶,却一个出事的也没有,不由生了希冀之心。以为道力坚定,毅力强固,能够忍苦熬受,便可过去,并不在乎法力如何。此关一过,非但即可下山行道,并且成就也快。周云从思念九房父母,还想争上二云一席。依了商风子,还欲结伴同行。周云从终是有点内怯,惟恐牵累。初意心志坚诚,总可有望,哪知结局仍是一成一败。
商风子与施林、何玫、崔绮通行过去,便有一幢彩云接住,飞往前殿。同来亦是一片金霞拥了凌云凤缓缓飞到,神情十分疲敝,落地便被杨瑾接住,似已受伤,不料也脱险通过。入殿後,见掌教以次,连同各位仙宾俱在座上。先过去的诸同门,随侍在侧;也有刚通过去,正在拜命承教。
商风子连忙跪倒谢恩,妙一真人便告以云从洞中遇阻,已经开恩送回。风子先闻言大惊,立即跪下苦求,许他留山修炼,异日和云从一同进止。妙一真人朝玄真子相互一笑,便行允诺,只令好好勉力虔修,以期晚成大器,随即指点去途。
商风子见了周云从,便赶过去,嘻笑道:“大哥果没受伤。掌教师尊已经答应我陪你一同修炼了。”
众人见接连好几个人遇险,尤其万珍那样法力高强,更有异宝随身的人,反而受害最烈,而道力浅的,倒是轻得多,看来谁也不能定准,各把侥幸之心收起,望而却步,俱觉还是左元通行比较平稳。诸葛警我早已领有师命,笑问秦紫玲姊妹道:“二位师妹和司徒师弟,怎不由此过去?”
秦紫玲自知生身异类,缺乏玄门正宗的沽名钓誉基础,纵有满腔忠诚,却输送无门。不为所信,难通心腹,卖命也无从卖起。只因自己修为不弱,凑巧有所见用,才得列入门墙,岂敢硬闯火宅。忙谦谢,说恐有失堕,不敢冒昧涉险。八姑笑道:“玲妹道心最是坚定,左右均可通行无阻,司徒师弟也还可以闯过。愚姊直言,幸勿见怪,寒妹为人情厚,除非留山修道,如走右元火宅,虽然涉险,或者还能闯过;如走左元十三限,决过不去。休看那里结局无什凶危,少时能从容通行的人,恐没几个呢。以我愚见,最好用弭尘幡和伯母那粒宝珠护身入洞,恭谨向师尊求恩。司徒师弟另做一起,此行十九有望。三位以为如何?”
秦寒萼器小自大,必然行为鲁莽,成事不足,败事有馀,因骥附其姊,才得并列。更身为乙休私生女,靠山坚牢,能惹她的也没多个。只要赋她以清闲,则蠃得乙休大助力,自是必需成全。要是由她走左元十三限,以其定力之不足,法外成全更难於掩饰。
这话如换在先前时说,秦寒萼决不爱听。此时当万珍失险之後,秦寒萼不敢再涉狂妄,对八姑又素所敬服。谢教之後,转问乃姊如何。秦紫玲自知元已失,心仍踌躇,但有口难言。无奈当时得令者有言,听者不宜逆意,违则有祸,秦紫玲只有各谢教益,依言行事。
孙南、吴文琪、赵燕儿本是委决不下,听出八姑话里有因,再一算计,只是资禀好的新同门全都过去,师父分明借此一试,以坚各人向道之心,为传授本门心法的基础,不由心活,相继前往。
秦寒萼与乃姊结伴同行,因万珍前车之鉴,一心谨畏,倒也不敢疏懈。秦紫玲向来谨慎,道心坚定,更不必说。姊妹二人在弭尘幡法宝、飞剑护身之下,缓缓前驶。毕竟秦寒萼因真元已失,一到出口火宅玄关紧要关头,便显道浅魔高,由不得万念杂呈。平时有什经历思虑,到此齐化幻景,一一出现。始而秦寒萼还能忍受苦难,只管澄神定智,不去理它。本来再要稍忍须臾,即可过去。不料忽现出紫玲谷遇难,与司徒平好合情景,已知是幻景中应有景象,不知怎的一来,心神微一松懈,立受摇动,神智迷惑,竟然认假作真。以致遁光一暗,乾焰随即发动。外火勾引内火,一同燃烧,局中人却情思昏昏,如醉如痴,眼看入魔,不特秦寒萼要遭大难,连秦紫玲也要连带受累。
秦紫玲未起妄念,可是二人同路一起,休戚相关,乾焰魔火已被秦寒萼引动,何等厉害,虽然内火未燃,心神也自摇荡不宁,一样难於禁受。秦紫玲又误把乾焰认作幻象,强忍苦痛,不以为意。这样下去,即使道心始终坚定,不致被牵累到走火入魔地步,但到了时限,人却非受重伤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