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就铺了一层人粪,尽管天气寒冷,但还是无法杜绝上面小虫的蠕动,让人一看极是恶心。
李骋马岳张耀三人很快过来复命,只是眼中的不解之色更浓。
“第一个考核的项目是,由张耀、马岳带领本部一千兵马,迅速爬过中间那片隔离带,先通过者为胜。”
陈闼此语一出,四周皆惊,就连郭云舒这等老将也觉得不可思议。
“给你们一刻钟时间准备,拿好武器,在隔离带前十丈的位置等候命令。”
四周很静,但从陈闼冰凉而坚定的语气里可以听出,这绝对是一个不容置疑的命令。
张耀使劲咽了几次口水才恢复了镇定,嘿嘿两声,把这沉寂的四周打得粉碎,只听他满不在乎地拍着胸脯说道:“请主公放心,这些鸟屎俺还不放在眼里。俺去安排去了。”说完又跑开了。
陈闼嘴上虽然强硬,但如果他们真要不服从,那他要怎么办,真杀人吗?见张耀能这样,心里更是感动,知道张耀是忍受着委屈去执行他的这一命令,因为张耀自己肯定也要爬过去的。
马岳咬了咬牙,默默地走开了,倒比赴沙场更为悲壮。
李骋不用带队,可以不去,马岳一走,他却毫不犹豫地跟随其后。
“达志,给李骋这一方戴上红巾。”陈闼在后头又吩咐了一句。
郭云舒此时却是展颜一笑,暗自点了点头,对陈闼的这一作法显然已经认同,因为从这些细节中已经看出为将者的心理素质和执行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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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授职
两方人马很快集结好了,起先有些马蚤动,待陈闼一行人走过去之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陈闼看了看,队列还算整齐,说明平常用得功夫不少。
队列中郡兵的表情不一,很多人脸上写满了不甘,感觉受到了欺辱,显然他们是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见陈闼来了之后,一句话不说,下面有人开始不安了。
张耀此时没有方才的憨厚,而是一脸的煞气,凶狠狠地在那边开始训话了。
“都给俺听清了,2o人为一列,依此排列过去,各伍长队长统统给俺往前站。”
张耀话语一落,队列略一改变,就从各队列中跑来各伍长队长,齐齐地往第一列站。
“过会儿听俺号令,谁要是拖了后腿,俺扯了他的鸟蛋!”张耀这一声极为哄亮,要是平时定有人笑出来,但今日却是一片肃静,没人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马岳也不甘落后,只狠狠地撂下一句:“刚才张将军的话大伙都听到了,依此执行。要是谁不争气,休怪俺让他气出不来!”
两边未争战已是杀气腾腾,看来都是给臭气憋的。
“开始!”陈闼看双边都准备好了,直接下了命令。
张耀一听完马上就要往前冲,不料后面一个队长把他一拉,抢先一步向前冲了过去,口中喊道:“谁要是落后就是龟孙子,冲啊!”
张耀一愣的功夫,第一列已经全部冲了过去,到人粪区三步距离时齐齐趴了下去,头往旁边一侧,咬紧牙根,毫不犹豫的爬了过去,其中七八个人终是忍受不了,直接在粪里吐了一阵,不过马上又往前爬了过去。
马岳只比张耀慢了半拍,但他没有张耀那么幸运,待冲出去后,后面并没人拉他,他第一个爬进那人粪里,恶心的气味,手上还有一些蠕动的小虫,无一不在考验着他的脾胃,几次想吐出来,几次又用力咽了下去,而他的后面则不断传来一阵阵呕吐的声音,一时间酸臭铺天盖地而来,呕吐声此起彼伏。
有了这些兵头的示范,越到后面的人越是轻松,因为前面已经把大部分脏物裹挟而去,地上大部分只是残留一些粘状的液体,但这个已经没那么难受了。
陈闼静静地站到对面,默默地观察着每一个士兵,到最后,这一场争夺却是以马岳落后八人败北。
人齐之后,大部分人都在拍扫着衣服上的脏物,陈闼看到此处,眉头越皱越紧,这时又是一声如雷似的吼声响起:“都给俺站好队,拿好你们各自的武器!”
张耀这一吼让场地上的人顿时静了下来,那起先第一个冲上去的队长带头不拍了,拿起自己的长刀,第一个站到张耀的面前,尽管胸部还挂着两坨屎,但依然不能掩盖他笔直的身躯。
后面之人6续排好了队,刚开始有些慢,后面就体现出往日训练的成效了,不一会儿功夫,人都排齐了。
马岳又是慢了半拍,但集结的速度却也不慢,可见平日训练也是下了功夫。
陈闼领了一行人,缓缓地走到这两千人的面前。
此时虽然看起来很脏很恶心,但陈闼心里由衷的喜欢。
他慢慢走到张耀面前,伸出右手,先把他脸上的几块脏物擦去,接着,用衣袖把张耀胸部的脏物又擦了两遍,再接着,蹲下身子,向张耀的双腿擦去,整个动作看起来是那么的自然,又是那么的不经意。
张耀本想跪下来,可陈闼把他的膝盖抓住了,硬不让他跪下来。
陈闼脖颈传来几滴滚烫的液体,他知道,这定然是张耀的英雄泪,他眼睛里也是朦胧一片,可硬是忍住了。
陈闼擦完之后站了起来,轻轻地朝张耀的肩膀上拍了两下,之后又走到李骋面前,如此又做了一次,再就是马岳,二人也是感动的无已复加。
众人以为陈闼就如结束,谁也没想到,他居然走到那个队长面前,轻轻地为他拭去胸关的两坨尿,待再进一步动作时,那队长已经泣不成声,牢牢地抓住陈闼的手臂,不让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你叫什么名字?”
那队长见陈闼发问,哽咽了几次才止住眼泪回道:“小的叫树娃。”
“没姓?”
“没,我懂事起,村里人都这么叫我。”
陈闼暗暗叹了一口气,多争气的一个兵啊,可惜没有姓氏。
“你可愿意随孤王的姓?”
树娃这名字一直被人叫了很多年,他一直以为耻,男儿立世,就算不能顶天立地,起码也要有个比较争气的名字让人记住,一听陈闼此问,他马上跪倒在地,认认真真地磕了三个晌头,又一次泣不成声。
“那即日起,你就叫陈节,字奉行,希望你人如竹,性有韧,品有节,始终如一,不生旁枝。”
陈闼把他拉了起来,表情一肃,对两千兵士高声说道:“作为军人,保的是家卫的是国,作为男人,保的是尊严卫的是荣誉。今天,孤王在此问你们,你们用什么去保,拿什么去卫?就凭你们刚才把武器扔到一旁,在战场上就足够让你们的脑袋搬家好多次!”
场上鸦雀无声,陈闼已经用行动博得他们的衷心爱戴,对他的话他们自然是认同的。
“你们要永远记住,武器就是你们的第二生命,哪怕再恶劣的环境,都不可轻易抛弃!”
话虽然不多,但却一个个字打进了众人的心里,他们现在可能没办法理解,但却是牢记今天的时刻。
“但是,令孤王仍感到欣慰的是,今天,你们,没有一个人迟疑,没有一个人拖了后腿,你们用实际行动赢得了孤王的尊重,孤王还是以你们为豪!”
这一声响入天际,重重地敲击着众人的心扉,他们一个个不自觉地挺起自己的腰杆,没有一个人觉得自己是拖了后腿的人,包括马岳部中落后的那八个人。
“今天,孤王还要说的是,只要是孤王的兵,孤王就决不抛弃、不放弃,你们能做得到吗?”
“能!不抛弃!不放弃!……”
陈闼这才露出会心的一笑,今天,他没有白做这一切。
“今天考核你们的第二个项目就是——夺取紫陌渡口及牛岗山,那边各有一面红旗,以先夺到者胜。张耀部称白营,马岳部称红营,一个时辰后出发!”
既然他们自己也实战过几次,细节上陈闼也不再详细安排。
陈闼转头对欧昱道:“你亲自带人去布置,沿途要是有老百姓,一律清散,确保此次演练安全可靠。”
欧昱领命而去,陈闼这才向郭方二位将军抱拳道:“这两处考核之地,还请二位将军亲自坐镇考察,孤王就在此静候消息。”
“殿下此举大善,末将沿途再派两百人作为监督官,以便统计战果。”
郭云舒不愧是老成之将,陈闼点了点头,郭方二位行了一礼各自布置去了。
陈闼伸手叫来李骋,让他带自己去坞堡的四周转转。
“主公,您这衣服要不要换换?”
“无妨,他们可穿得,孤王自然也是可以穿得。”
这坞堡确实比较大,才逛了一半内堡,外面已经传出了出征的号角。
陈闼脚步略一停顿,改向坞堡的城墙上走。
这坞堡的城墙是按惯例建的,高六丈左右(约15米),上头建了女墙,每隔12o步建有观察楼,72o步设有木楼,陈闼爬上去一看,视野非常开阔,他还可以隐约看到张马两队人马在厮杀。
远处传来阵阵春风,却仍是寒气连连。
高道祥与李骋二人跟在他们一直也没有说话,静静地陪陈闼站在那里,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天渐渐地暗了下来。
“主公,他们回来了。”
以陈闼的修为哪里用得着高道祥来提醒,只是站在小楼上的三个时辰里,陈闼很有感悟,隐约觉得道引快突破第六层顶峰,进入第七层,只是一直好像有层薄膜堵在那边,无法再前进一点。
“我们下去吧。”
陈闼下去后,马蹄声、跑步声渐渐多了起来,当他走到练兵场时,两队人马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虽然天有些暗,但很多人身上粘了白灰,说明这些人在演练中都已经牺牲过了。
看陈闼过来,场中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那些粘着白灰的士兵一接触到陈闼扫视过来的目光,纷纷都低下了头。
此时,郭方二位将军也齐齐到来,显然他们二人是有碰过头的。
“请二位将军说说情况吧。”
郭云舒手持一书卷,上前几步,先是向陈闼行了一礼,然后威严地目视前方的两千郡兵。
“本将受殿下委托,对争夺紫陌渡口与牛岗山一战,作为评判。此战,白营派出三百兵士前往牛岗山,派七百兵士往紫陌渡口,而红营则是各半,都是五百。”
“而后,白营以牺牲两百兵士的代价,成功夺取渡口,之后回援牛岗山。牛岗山一役,白营先头部队成功钳制住红营一个半时辰,死伤286人,待合兵一处再与红营争夺战中,又牺牲169人,夺取了牛岗山的制高权。这两处战役中,红营死伤546人,白营则累计死伤655人。白营以多牺牲1o9人的代价,夺取了本次争夺中的胜利!”
郭云舒话语一落,张耀一方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而马岳一方则是死气沉沉。
陈闼伸手一按,场上又安静了下来。
“此次争夺战,孤王虽未亲临,但能体会到战争的惨烈,你们都是好样的!白营虽胜了,但是以血的代价换取的,红营虽败了,但保留了实力。胜的一方不必过于欢呼,因为你们失去了更多的兄弟,败的一方也无需悲观,因为你们还有更多的兄弟留在了身边。”
“战争,不外乎分为战、御、攻、守四种,今日你们都在野外争夺,很好地把战与御结合了起来。通过此战,你们要充分去分析得失,总结经验。为将者,要多去剖析此次野战中战略战术是否缺失,要去考虑花最少的代价夺取更多的战果;为兵者,要去多想一想为什么自己为牺牲、会受伤,应该提升战力,平时多流血,战时少牺牲。”
“谨遵主公之令!”张耀第一个跪了下来。
接着就是马岳,还有两千兵士。
“好,所谓功必赏,过必罚。今日练兵既已定出胜负,孤王任命——”
“两千郡兵择优选出一千兵士,成立白虎营,张耀为校尉,授宣威将军(杂号,八品),另一千郡兵仍由马岳统领,授马岳为威厉将军(杂号,八品),李骋正式任为王府司马,即日起上报朝廷。”
马岳原本就被陈闼任为都尉,这是管郡兵的职务,就相当于郡的民兵头子,秩比郡太守,如今职务依然没变,只是挂了个杂牌将军,知道是陈闼安抚于他,况且之前就说好的,他既败于张耀,哪敢有何成见?
当下三人俱是跪拜谢恩。
陈闼对自己的这个安排还不太满意,因为这个安排等于是参照旧例,而他的想法是重新建立一种新兵制,当初有让高道祥去搞一个方案,就不知道怎么样,如果成熟的话,他想在新郡兵中试推行,否则这南北朝的官制太过混乱了。
陈闼把方贵仁留下来帮忙组建白虎营,这等于是把张耀的一千郡兵转为正规军了,也算是鹰扬军的一部分,自然由方贵仁操心。
他叫来张耀,暗中交待了一番,这才与郭云舒等人回涪陵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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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远客
陈闼在路上又交待高道祥加快研究出新的兵制方案,顺带提了一些自己建军的想法,比如把武官职务、武散官及爵位列为一体,而且参照古制,按兵、士、尉、校、将五等十五级划分兵将的军衔,真正做到兵制建设的四位一体。
军衔古来有之,只是少受重视,不受推广,陈闼把军衔制度引入,是要解决古代军队一个致命问题,就是战乱时出现的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局面,有了军衔,那么主将不在或牺牲时,就由军衔高的人暂时统兵,这样一来就可极大避免溃不成兵的局势。
此提法连郭云舒都深以为然,更何况高道祥了。
陈闼把问题抛给他们之后,自己率亲兵回府。
一进王府大门,里面都亮着大灯,亮堂的很,没走几步,王凯就迎了过来,看来这个总管还非常称职,都快子时了还要等他。
“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见王凯捂着鼻子突然往退了几步,陈闼这才记起来,自己衣袖上都是肮脏物,不由苦笑了一声,暗道,真是难为郭高二位了,难得他们与自己同坐一车还能淡定自若。
“很臭吗?”
王凯自知失礼,赶紧把手放了下来。
“还不快去准备热水,殿下要沐浴更衣。”王凯不回陈闼的话,直接对旁边的府丁吩咐道,完了之后才笑呵呵地对陈闼说:“殿下,王妃……咳咳,璐姑子等您多时了。”
陈闼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还王妃呢,不是还没过门嘛,听说是王璐等他,随即展颜一笑,有人等他的感觉就是好。
看陈闼急冲冲地往自己的卧房里走,王凯在后面偷偷掩嘴直乐,看来这一招管用,以后要好好巴结巴结这位准王妃才好。
陈闼匆匆洗了一下就往书房去了,都快子时了,这在古代已经算是深夜,夜静不说,天还是冷的呢,他可不想让心爱的人在那边受风寒。
陈闼悄悄推开房门,里面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全身立即感到暖烘烘的。
王璐侧卧在到他原来坐的登子上,身上披了一件他的袍子,正在那边睡得香甜呢。
见陈闼进来,旁边两个侍女正要行礼,他赶紧摆了摆手,猫着步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这才发现王璐嘴角还流了几滴口水,在灯光的照耀下尤显得晶莹透亮,感到十分的好笑,不禁轻声乐呵呵地笑了几声。
书案上放着一个食盒,陈闼打开一看,里面是做好的几道小菜,还有一个冒着热气的汤。
去南江县一天下来没吃什么东西,此时闻着这色香味齐全的饭菜,陈闼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了,忍不住咽了几下,迫不及待地把盒中的饭菜全部搬了出来,端起米饭就在那边狼吞虎咽了起来,没几下功夫就把桌子的两盘菜和半罐汤喝掉了。
陈闼放下饭筷,正想抬手擦一下嘴巴,不料袖子却被人拉住了,转头一看,正是王璐,她早就醒得炯炯的,正满脸戏谑地看着他。
“给,也不怕笑话。”王璐变魔术般地递出一条纯白丝巾。
陈闼接过白巾,见上面还绣了两只小鸳鸯,嘿嘿笑了两声,拿起来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杜鹃花味,这不由地让他想起一年之前给她疗伤的情景。
“你喜欢杜鹃花?”
本来陈闼的几个动作就让她羞得脖子都红遍了,还把这香味说了出来,要知道这香味可都是女人贴身带着呢。
“拿来!”王璐被恼得不轻,像只小猫一样向陈闼手上的丝巾抓了过去,她也不想想以陈闼的身手,连他的影都抓不着的。
陈闼只轻轻一晃就躲过了王璐奋力的一抓,看她还想来第二次,赶紧把丝巾藏进了衣裳里。
“没了。”陈闼很无赖地双手一摊。
“你……你无赖。”王璐看见他把丝巾藏进了怀里,哪里敢去抢,只得气鼓鼓地在那瞪着眼。
“这菜是你做得?”
“干嘛,不好吃啊,不好吃我拿走了。”
见王璐真要过来收拾,陈闼比她先一步把第三盘的菜端了起来。
“我还没吃饱呢。”说完背着王璐在那大口大口地扒着。
“咯咯……真像个小狗吃饭。”看到他这么喜欢吃自己做得菜,王璐比什么都高兴。
听见她笑,陈闼转过身来,不料却引起王璐更大声的笑,直笑得到陈闼莫名其妙之后才停了下来。
“瞧你吃的,还不如一只猫吃呢。”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条丝巾来,走过去轻轻地把陈闼满嘴的油腻擦掉了。
陈闼一时尴尬的很,见两个侍女也在那边偷乐着,不由地恼火道:“不许笑,背过身去。”
“哼,自己吃成那样,还怕别人看啊。还不快赶紧吃!”
见王璐佯怒的样子,陈闼不禁看得痴了,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