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宇文宪愧对先祖啊。”说完就把剑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他一拉,他就可以轻轻松松没了烦恼,没了痛苦,还可以与他的子女们相见了。
宇文宪眼睛一闭,刚要用力抹下自己的脖子,突然背后嘭得一声,接着就是扑通的一声,一声刺耳的嚎哭声响起:“夫君,你可不能丢下妾身一人啊?”
宇文宪吃力地转过身,地上正跪着一头白发的豆卢氏,这个与他陪伴大半生的爱妻,只见她跪着一步步向他移了过来。
“你不为妾身考虑,还要为你将来的骨肉考虑啊,那是我们宇文家唯一的骨肉啊,夫君……”
宇文宪眼睛一热,仿佛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正向他笑,口中正呀呀叫着爹呢。
“锵!”宇文宪长剑一落,跪了下去,与豆卢氏抱头痛哭。
谁能理解宇文宪的痛,只有这个与他朝夕相伴的豆卢氏,哪怕自己再委屈,绝不能轻易扔下她不管!
第91章 联战
叶三儿自己被陈闼吓唬了一次,虽说时不时地要担心身体出状况,但只要认真听从那些人的话,他的生活还是十分好过的,那两碇黄金可是实打实的,每当想到这里,他就心里偷乐着。
只是今日他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前些日子,那些人一下子送了几颗药丸给他,说是有事要办,请假几天。可这几天过去了,药丸昨天也吃完了,那些人还不见出现。
“头,你听说了吗,前些日子,城内发生械斗,那惨状……”
“给我闭嘴!”每当听到这事,叶三儿就很烦,他隐隐约约已经把这事与那些人联系了起来,本来这些人死活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可他受制于那些人啊,要是他们都死了,那解药哪里去拿。
“头,那张小狗他们五个啥请假这么多天还不回来?”
叶三儿一听又是问这事,手一抬,狠狠地拍了过去,可怜那刚来的新兵蛋子,脸上立刻出现五指印。
众城卫一看今天他们的头有些火气,赶紧知趣地站到他们该站的位置去把守城门了。
叶三儿满身烦躁地来回走动着,吃不到药他感觉浑身哪里都不舒服,感觉自己要死了一样。
“头……”叶三儿一听后面又有人叫他,心里火势又加了三分,他转身正想赏他一巴掌,猛然发现他前面站了一队凶悍的兵士,看到这些人,叶三儿忍不住打了冷颤。
这些人肯定杀人不眨眼的,叶三儿这点眼光还是有的。
“请问几位?”
当先一人过去把叶三儿一把拎了起来,命令道:“我们奉旨办差,带我们去宁王府。”
若换作平时,叶三儿也是不敢动,更何况他现在根本不敢动武。
“是是。”叶三儿像鸡啄米一样点头不已,那人才把他放了下来。
“几位上差请。”
叶三儿边说边嘀咕,前面那批人也说是奉旨,如今又来一批,不知哪批是真的,他不敢再往下想,加紧脚步,只希望带过去后不再找他麻烦就好。
“慢着。”
叶三儿回头一看,这几位正看着笑春风的牌子不走了,他暗暗一笑,看来男人都爱这口,如此就好办多了。
“这笑春风是宁州最好的风月场,几位若想……”
“你可以走。”
叶三儿巴不得早点走,他也不再问,赶紧几步小跑就走开了。
“殿主,要不要进去让他们出来迎接?”
“不必麻烦。”
这几人一进去,里面的气氛立即冷了下来,也不用通传,卓云凤就从楼上看到了,她也看出不寻常,赶紧下楼福了一礼。
“妾身是本楼当家的,不知几位有何吩咐?”
“王凯手下?”
卓云凤闻言大惊,知道这事的根本不多,看此人来者不善,别是敌人就好。
“王凯?妾身不认识,是几位的朋友吗?”
那人也不费话,从袖子中摸出一块牌子,卓云凤一看,顿时咯咯直笑,口中说道:“原来是贵客来临,请随妾身上楼。”
卓云凤把这些人带到另一小间,把门一关,朝中间那人福了一礼,问道:“不知能否验证身份?”
“我魏明忠。”
“啊?”魏明忠可是赤乌里最神秘的人物,卓云凤乍听眼前之人就是杀人之王,哪能不惊。
“恕妾身失态,魏校尉勿怪。”
“陈闼何在?”
卓云凤已不再确认对方的身份了,如此行事,又知道此等机密之人,十有八九就是魏明忠本人了。
“前些日子殿下遭不明军士围攻,所幸无大碍,此时他人应该还在殷常胜军中。”
卓云凤又把当前的形势和魏明忠说了一下,只听他说道:“如此甚好。”
她一听不禁苦笑了一下,传言这魏明忠只说四字,果然不假,不知他口中的好指的是什么。
“妾身本来一直想把南朱提、犍为二郡被破的消息传给殿下,可惜一直无措,既然魏校尉来了,还请校尉大人教我。”
“他知无用。”
卓云凤眉头一皱,心想,这都什么话啊,怎么叫做他知道也没用。
“我来传旨。”
传旨?还派赤乌杀王过来,该不是相国的主意?卓云凤心灵通透,立刻想到可能是相国未卜先知,欲救陈闼。
卓云凤惊喜道:“是不是令他们听从殿下调动?”
“你很聪明。”
难得魏明忠这么正面夸人,卓云凤不禁脸色一红,低声问道:“那您的打算是?”
“我来传旨。”
卓云凤又一次无语,她还想再问什么,不料那魏明忠说道:“我等告辞。”
“你们这就走啊?”
魏明忠并不搭理卓云凤,几个人来去如风,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人潮中。
陈闼自从住进殷常胜军中,每日酒宴,让他苦恼不已。这殷常胜看起来是个粗人,可每每问及一些敏感的话题,他总能巧妙转移。
比如问说外面的情况,问什么人攻击他们等等,这殷常胜总装不知。
陈闼很无奈,这殷常胜虽说没有阻拦他们离去,但他知道,只要一出这兵营,恐怕他们又得面临再一次的袭杀,他自己倒也不怕,只是龙甲卫如今只剩五十二人,若再有牺牲,他也不愿看到。
“公子,将军有请。”
陈闼脑袋一痛,他看了外面一眼,这天还没黑,怎么就来相请,如此饮宴,他都十分腻味了,只是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看别人脸色行事,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起身随那婢女而去。
客厅里已经站满人,殷常胜一身武将朝服,穿得无比正式,陈闼暗暗吃惊,难道有什么大人物过来不成?
殷常胜见陈闼过来,不顾礼节,几步就跑了过来,在陈闼面前单膝跪地,道:“末将参见殿下。”
他这一跪,大厅中隶属殷常胜手下的纷纷跪下行礼,陈闼上前一步,把殷常胜双臂拉了起来,“将军这是何意?”
“殿下蛮得末将好苦啊,要不是今日上差指名道姓要找您宣旨,我还蒙在鼓里呢。”
看殷常胜装得好像刚知道一般,陈闼有些好笑,不过,这皇帝来这边宣旨,到底是何意?
“那上差现在何处?”
“末将这就去请。”
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二人,前面一人是太监服饰,其手上端着一个锦盘,盘上正放着一卷圣旨,后面紧跟一人,陈闼不看则已,一看眼瞳立即一缩,那不是魏明忠吗?
“达州王陈闼、宁州军诸将听旨。”
陈闼等一众人等立即跪下接旨。
接这圣旨陈闼有些经验了,反正里面说的都很华丽,像今天这个圣旨,无非表达三层意思,一是宁州王劳苦功高,却被行刺身亡,一定要严查严办,二是吐谷浑胆大妄为,趁宁州王被刺之机,冒犯陈国疆土,要给予最严厉的打击,三是宁州目前形势多变,缺一主事之人,特命达州王陈闼暂领宁州一切军务政务,彻底解决内忧外患,在陈闼执政期间,可以先斩后奏。
底下殷常胜与军师邹璠偷偷交换了几次眼神,待宣旨一结束,他立马起身相贺,并表示坚决拥护陈闼的领导。
正当陈闼面临如此危机之际,他的那个便宜祖父陈朔又给他送来这么一份大礼,陈闼心里是深深的感激的,他起身之后,给魏明忠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却发现对方并无表情,连个动作也没有。
殷常胜是主人,见上差宣旨之后就要走了,他哪敢怠慢,赶紧出言相邀道:“李大官,各位上差,你等一路劳顿,就请在宁州多呆几日,也让我这个粗人尽点地主之谊嘛。”
“殷将军客气了,我等奉旨办差,理应克尽职责。如今差事已了,我等不敢多留,这就回去向陛下交差。”
殷常胜再次相劝,无奈这上差去意已决,丝毫不为所动。
陈闼其实也有话要问魏明忠,但他知道这个人,如果魏明忠有什么事要特别交待,那么应该会留下来,见他如此执意要回,便息了相留之意。
当下与殷常胜送了他们出去,之后又重回大厅。
陈闼心急,既然殷常胜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圣旨也传到了,他也不再客气,直接问道:“殷将军对宁州王被刺一事如何看待?”
厅中就三人,还有一个邹璠,殷常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这位军师。
邹璠会意,他含笑向陈闼行了一礼,耐人寻味道:“殿下,这宁州王被刺一事,这圣旨中不是早有定议了吗?”
陈闼一听愰然大悟,他身在局里,看得还不如一个局外人明白。这圣旨中已经把陈闼的嫌疑排除了,这比什么都重要,而且又把宁州一地交付于他,那宁州王被刺的事还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
“不劳殿下相询,小生邹璠有礼了。”
“哈哈,殷将军真是慧眼识才啊。”
殷常胜闻之也是一阵哈哈大笑,口中又是一番客套。
陈闼问道:“敢问将军,如今这宁州局势,当如何处之?”
“我本粗人,不知殿下有何妙计?”
陈闼本来也不指望殷常胜能马上拍板,他也是礼貌性地问,真正能起到作用的,估计还是这个邹璠。
“不知先生如何看待?”
“不知殿下对当前局势可了解乎?”
陈闼有些恼火,但目前只能借生于他们,他只得耐心直言:“宁州如今四分,但造成此等局面的其实只有一人,其人据我所知,极可能是魏国人。”
“哦,以一人之力把宁州搅成这样,恐怕……”
邹璠后面不说陈闼也知道,如果再不透点底,他们肯定还是有疑虑。
“死水想必你们有印象吧?据我探察,那人手下应当有三个以上像死水这样的高手,如果那人愿意……”
殷常胜听了寒毛一竖,他是知道死水的可怕的,那人连宁州王都能刺杀,如果想要他的命,那不是举手之间?他忍不住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陈闼微微一笑,与聪明人讲话根本不必用重锤,他也不想绕弯,直言道:“请殷将军帮我一起铲除此人,则宁州安矣。”
殷常胜抬头与邹璠又对视了一眼,见其点头,他又露出憨厚的本色来:“末将早想铲除这贼子,无奈力有不怠,如今殿下既来,就一切以殿下马首是瞻。”
陈闼抚掌大笑,“好,殷将军果然是国之脊梁。如此,我们好好筹备一番,定叫此人有来无还。”
说完,三人聚于一处,低头商议了起来。
第92章 逆水
自南朱提、犍为二郡被破后,涪陵郡开始流言四起,说陈闼造反,六万宁州军奉旨平叛,现已兵临涪陵郡城外等;也有说吐谷浑攻陷越嵩僚郡后,又连续破南朱提、犍为二郡,说那蛮子杀人吃人,极其凶残,特别是对小孩和妇女,因为肉嫩,专门用来做干粮等……反正一句话,涪陵郡人心惶惶,很多富户开始迁移,就是把土地看作比生命更重要的农民也有不少偷偷避难去了。
有童谣唱道:五舟无,涪陵福;五舟破,百姓乐;五舟在,嘉陵害;五舟停,祸来临。起先大家都不知道这里面到底唱的是什么,但很快就有人把这童谣写了出来,并广为流传,这一流传,童谣中的五舟便直指嘉陵江上的五艘战舰了。
有神婆云,这舟,金也,金克木;木,生气也,主仁,这五舟并行,实乃五金太重,必造成涪陵地气大动,木气不稳,恐非百姓之福啊。
而百姓比较朴实,也容易受鼓动,传来传去,就变成说,这五艘战舰会导致涪陵生灵涂炭,以至每日都有百姓在江边烧香祈求上苍打雷把战舰击沉。
这几日也是怪,天空又显得特别阴沉,老百姓在江上祭拜的就更加积极了。
此时,在战舰上的五个人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想不到短短时日,我们的战舰竟变成吃人的恶鬼了。”战舰是宋福当时带过来支援的,看到目前这情况,他不禁苦笑连连。
郭云舒、方贵仁、高道祥、田俊一听,俱是摇头不语。
“对了,高长史,相国那边可有答复?”方贵仁问道。
当时宇文宪小妾被掳之后,高道祥就主张向相国求助,因为早先宁州的局势有通过赤乌传回,所以,高道祥主张让相国出一道圣旨,把主动权先交予陈闼,刚好他人也在那边,说不定用得上,没想到事情还真如高道祥所意料,只是陈闼有没有接到圣旨他并不知道。
“相国亲笔回复说,已专门派人过去传旨。”
“就这样?”田俊之前也是赞同,只是这样的答复在他看来显然是不能说明什么,或者干脆说不能解决问题。
郭云舒捋了捋胡须,须臾之后含笑道:“如此,我们便不必担心殿下那边了。”
见众人一脸不解,他心情开始变得轻松起来,“你等有所不知,相国若亲笔回书,这事就表示已经十有八九可成矣。”
相国是谁,陈朔也,他历经四朝,既是相国,又是国师,在陈国道观无数,信徒更是惊人,恐怕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话已经比圣旨更有效了。而此事经郭云舒的嘴中说出,众人自无不信。
高道祥笑道:“如此,我等便可全力解涪陵之急,以待殿下归来矣。”
“高长史所言甚是。当前我们面临的不是重兵压境,而是百姓的恐慌,此势不可长啊。”
“郭将军我也赞同。敌方凭一万兵马断然不敢过江作战,因此只能通过散布流言来扰乱我等阵脚。依我看来,当前我们在做好防御的同时,要加大加快消除内在的间作。”
方贵仁也是老成之法,陈闼未归,他们当然以守成为主,如果以两万兵力守回南朱提、犍为二郡,成功机率很大,但万一后方有所闪失,那将是不可弥补的。
宋福并无补充,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田俊思索了一会儿,犹豫一下,还是严肃地抛出一个问题:“据之前殿下所猜测,若宁州王被行刺及吐谷浑进犯一事都是一人所为,那么,他会不会故计重施,让周国出兵呢?”
郭云舒赞赏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有可能。以那人的手段,善借外敌,以外敌诱使出兵,然后趁虚攻占后方,似乎是此人的惯用手法。”
高道祥道:“郭将军所言极是。但兵不厌诈,我看此人手段极其高明,这借刀杀人之计恐怕只是其一,我们还应多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