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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部分阅读(2 / 2)

糟糕!她不由得心下颤。“是东洋人还是西洋人?老爷怎么样?”这点太关键了,要是被日本人绑架,便有去无回。

听筒里回话:“老爷说是西洋人,高鼻子蓝眼珠大屁股”

雨侬下子跌坐在椅子里,不由得笑出声来,大颗泪珠刷地冲到了嘴角。

“吓煞人也!”学的是程砚秋低回宛转的韵白。她的老师是开滦矿务局票房的名票,常常没口子夸赞她有天份,倘若下海,必定大红大紫。

俞长春出了报馆没坐车,甩开赶火车般的大步,奔向意国医院。他的个有党派的抗日同道,今早潜入意租界,肩上挨了枪,住进这家医院。

“是步枪打的,像是三八大盖,子弹穿了过去,可肩胛骨碎了。”大夫是南边人,口音很重。

那人的麻药劲还没过去,迷迷糊糊地不认人。

他不得不问:“药费交了么?”他袋里只有百元法币,原打算用来买白报纸,报馆的存纸刚够天用的。

“我带着有钱。”那人明白些了,用好手指指大腿。纺绸裤子下边绑着五百元法币。

交过手术费和住院押金,五百元去掉大半。

“款子谁带着呢?”这次送过来的是大笔钱,干大事必得用大钱,他有些发急。

“带钱的那仨人都死了,就剩下我个。”那人又昏睡过去。

这帮笨蛋,鸭子也比他们强。俞长春在厕所里砸碎了马桶盖,抽了地的烟头,也没想出新办法。没有钱自然买不成炸药,没有炸药,炸仓库的事想也别想。

据他得到的消息,在塘沽码头的库房里,存放着大批中国的国宝。对中国古董,日本人精明又懂行,这些东西他们在北京天津,乃至整个华北搜罗了两年,都是顶尖的宝物,是中华民族伟大文明的重要见证,如果让他们就这样偷走,那是整个民族的耻辱。五千年文明传下来的宝物,就算是炸成碎片,也不能便宜了日本人。

幸运的是,运送这批国宝的船期没有定,他还有时间另想办法。当然啦,最重要的还是钱,没有钱,什么也干不成。

他向很穷,打工写小稿赚钱读书,往日里蔑视钱,蔑视弥漫在世间的铜臭气,但抗战开始他突然发现,原来救国救民却少不得钱。

什么时候钱竟变成了好东西!他娘的。他在人前从不讲粗口。

9.洋人也会全武行

法式浓汤中间装点的那块奶油已经融化,香气从保温瓶中蒸腾起来,撩拨着丁少梅的嗅觉,让他的神气不觉间有些迷离。与牛津伯德利图书馆隔着两条街,有对法国夫妇开了家小餐馆,那里的法式浓汤给他留下了极深刻的印像,以至于再到巴黎品尝同样道汤菜,味道竟有些不适口。今日这味道,依稀是牛津的风味,只是咸味突出了些。看来,法国菜式旦离开本土,也在适应当地口味。

雨侬是个可人儿,想得这般周到。他暗笑自己有些变化,开始把这位“雨姐”当女人来看了。

“别动别动,边吃边谈。”老关拦住要起身的丁少梅,两手交握放在腹前,上身微躬,站定在他身侧四尺远近的地方,如当年在丁家。

丁少梅撕了块面包浸在汤中,细品美味,没再留意老关。

“大少爷,吉格斯先生来过啦?怎么说?”

“废话连篇,我不会接受他的善心,也不会替他做事。”

“他提起做事的话了?”

“我也是猜测,要不,他三番五次地往这儿跑,又为了什么?”他把汤中的面包分成小块,用汤勺送入口中。饥饿造就美味!喝了五天鲍鱼客店的涮锅水,又因病喝了两天疙瘩汤,他终于发现了真理。

“也许,他是想给少爷个职业?”

“职业!实在有趣。”不说找个事由,倒说是给个职业,丁少梅品味着这里边的味道。老关不是往日的老关了。“请坐,这是你的家。”

“谢谢大少爷。”老关身着干净的灰市布长衫,尖口布鞋,谦恭地站在餐厅里,不知情者绝不会把他当主人。他并没有坐下,依旧欠身站在边,声调放得越发地轻巧,尽管嗓音不悦耳,道:“大少爷留洋学成归来,该当有个职业。吉格斯先生是老爷的朋友,三十几年的交情,他来帮忙,您受得起。”

“我还没毕业呢。”这是托辞,俩人都明白。

“您是大才,再学也不过是解闷儿。”老关道。间谍是个当真有大风险的职业,干上这行,就如同加入了帮会,退路是没有的,所以,非得有大本事,才能干得长久。

“他能给我什么职业?”丁少梅制造出满脸的不屑,又撕了块面包泡在汤中。汤不多了,也有点凉,奶油凉了味膻。“他是给我开家银行?还是让我干个证券交易所?”他在牛津学的是金融证券专业,是年级中顶尖的学生,二年级便被聘到投资银行兼职,行里的种种手段无所不精。证券这个行当在中国出现才十来年的光景,以他的本领,再加上足够的金钱,操纵市场如同儿戏。

“这个,不知道。”这孩子的兴趣总算给吊了起来。老关心中喜,就手请了个安,倒退着往门外走。

原来老关是个满人。丁少梅也有了新发现。民国二十多年了,只有真正的满族人才忘不了这随手请安的礼节。往日怎么会没注意?怪道。

绑架他的人必定是早就潜藏在房中,事先没有点动静。丁少梅的头被黑布袋蒙得严严实实,支起耳朵细听,心中转着念头。他们共三个人,身材不高,属于矮而粗壮的那类。是日本人!

“轻巧些,别慌手慌脚的。”凉凉的手铐将他两手铐在身前。“你们要是没用过这个,还不如弄根绳儿好使。”丁少梅的日语是函馆土话,跟他在牛津的室友学的,其它地界的日本人听起来费劲。

那人手上停了停,没言语,牵住他往外走,熟门熟路的样子。整个房子里静悄悄的,没有打斗的声音,也没有吵闹声。

“到哪去?”这是该当要有的台词。丁少梅怀疑这不是真正的绑架,日本人办事性子急,粗鲁,上来至少也该把他打昏才像他们的脾性,不会这么斯文。但他时又不能肯定。

“去哪?红帽衙门。”关外口音的中国话,声音不年轻。

红帽衙门是本地特有的词,日本住屯军宪兵队的帽子上有道红箍,本地人简称红帽衙门,以区别于日租界警察署——白帽衙门。

丁少梅自认为看出了丝门道。红帽衙门是个鬼门关,对成年人的畏吓力量如同吓唬孩子的老妖怪,但只有“七七事变”前的本地人才用这个词。这仨日本小子在本地至少也得住过五年以上,而且不是警察,他们不太会用手铐。他认为自己心思细密,是个天生干间谍的料,难怪他的教授死缠烂打地求着他去参加谍报训练。

汽车左转右转兜了半个钟头的圈子,等着他的是顿饱打。

“告诉我们,老丁留下了什么东西?东西在哪?”

即使是用皮鞋的前脸来踢大腿肉厚的地方,也会很疼。开始丁少梅有些害怕,用带着手铐的手抱住头,在地上滚来滚去,这样以来,踢他的那几个人就找不好准头,鞋尖免不了会落在他的肋部,或是迎面骨上。等到他想明白这点,早就挨了二三十脚。

应该躬起上身,蜷曲双腿,把肉最多的地方露出来,不再翻滚,这样才会避免受伤。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老吉格斯的人,给派来考验他,那这老小子经营的必定不是善堂。他口中哼哼着,暗想。

“把东西拿出来吧,拿出来就放了你。”这次改了日语。

“东西在我住的地方。”父亲的骨殖让老关请入了他家的祖先堂,享受着早晚炉香的礼遇。

“早就搜过了,没有。”另个日语旁白。

“老丁有没有留下什么文件,或是什么奇怪的小东西。”再问,加上脚,踢在背上,极痛。

他们别是问那张字条?莫非他们是德川信雄的人?丁少梅心中凛,却开口道:“叫吉格斯来。”这也是诈。

三个人收住脚,退到边商议。“看来他真没有。”“没有就没有,他却没用了。”“要真没用,也不能放了他。”“把他干掉最省心。”“干掉?”“干掉。”

根绳子拴在他脖子上,绳扣很沉,像是绞索的扣。他挣了两挣,让绳子松些,手指扣住了喉结前的绳圈,若真给吊起来,这样他多少能支持得长久些。

吊起个大活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干这活的仨人显然不是熟手,弄得头顶的吊灯晃得像风铃,水晶饰件丁当撞击,声音悦耳得很。

他们想必把绳子系在了吊灯的铁勾上,那里吊不住人,必定是在吓唬他。丁少梅心中有了底,这才大叫声:“吉格斯,艾伦·吉格斯,你再不出来我可要开骂了。”

“你怎么会猜出是我?”黑布口袋给拿了下来,老吉格斯就站在他眼前。

“想听听?”丁少梅随手抖,手铐滑落在地上,指间捏着支发夹。他的间谍教授叮嘱他,每件衣服的袖头裤脚里都要藏支发夹。

“我洗耳恭听。”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那三个日本人都是五旬老汉,向丁少梅深鞠躬,退了出去。

其实道理很简单,整个的绑架过程有几处破绽,其中之就是把他拉来的那辆汽车。“那车后座宽敞得很,座椅是小牛皮面,摸上去细滑得像丝绸,有股子好闻的皮革清洗剂味,后边乘客要跟车夫讲话,得用话筒。”

“那又怎么样?”老吉格斯的目光里难得浮起丝笑影,带着自我赞赏的意味。

“若单是这些个,也有可能是部美国大轿车,卡迪拉克之类的。可下车,我就明白了,这车高得像马车,还有个长长的脚踏板,是29年型号的罗尔斯·罗伊斯。日本人穷气,用不起这么高级的车。”

我早就看出你这小子不是凡物,果然。老吉格斯告戒自己要冷静,不能时高兴,被蒙蔽了双眼,但对丁少梅的考验却不能不紧不慢地来,时间紧迫,等着用他呢。

“佩服,佩服。”老吉格斯鼓掌,眼中的笑影却收了起来。“既然事情挑明了,咱们就谈谈?”

10.杀人是件大事

有关老丁的事,老吉格斯讲得很简略,没讲历史,口气淡淡的,只谈了谈他与老丁的渊源。“这次老丁到东北,是接收份情报,不想却被害。我早该想到,今时不同往日,日本人在远东的势力大了,他们的间谍也就胆壮气粗,不似往日精细,行事鲁莽也在情理之中。可惜我这老友,是我的错,不该叫他去。”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丁少梅并不全信老吉格斯的话,心中思忖,口中应付着。

“这得看你打算怎么办?”老吉格斯把眼角粗糙的皱纹聚拢在处,嘴角上翘,绿色瞳仁中却没有丝笑影。“对付日本人的事,不定非打着抗日的旗号,那样太笨拙,不像个绅士。绅士们用的是计谋,是头脑。简单点讲,如果加入到我的委员会中,处在我的地位,只要用上点点心思,向日本人的对手略做偏袒,起到的作用会超过个师团的军队。”

几天前,英国财政部绕过殖民大臣与本地领事馆,派专员来与他联络,请求他利用手中的谍报网,替大英帝国干件重要而又艰难的大事。

日本人对中国的入侵,让伦敦那批政客们慌了手脚,他们旦控制住几亿的中国人,控制了几百万平方公里的丰富物产,这会是多么巨大的兵源与后勤基地,那时大英帝国在亚洲的切利益都将荡然无存。老吉格斯已经感觉到这是他生中最为辉煌,也是最为艰难的时刻,女王政府终于向他低头,在把他踢出正统外交官圈子三十年之后,竟然低声下气地向他求助,条件优厚得吓人,允诺通过英商银行与洋行给他提供大笔资金,用于打击日本人的货币系统。然而,他却发现自己的组织中存在着个巨大的缺陷——这个情报市场太过国际化了,参与进来的中国人太少,他需要个强有力的中国助手,替他经营个全新的,专门对付日本人的谍报系统,而眼前这个傲慢无礼的小子正是最佳人选。

“我不喜欢与言过其实的人共事。”丁少梅的言辞犀利。虽然眼前这老洋人像是有点本领,但他这番话却像在吹牛。

“假如你有意加入我的组织,我会让你大开眼界。”

“开眼界用不着,如果有诚意,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如果他讲的都是实情,老爹干的应当是同样的事情。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诉你无妨。”老吉格斯眉头展,口中喷出的蓝色烟雾笼罩住长长的白发。“我是个职业间谍,独立开业,没有政府背景,完全是替自己干,而我的组织是远东最大的情报市场。”

“吹牛的事谁都会干。”他有些相信,老吉格斯的话中可能有几分真情。“论起讲大话来,你们当牧师的倒是本行。”

老吉格斯时有些悔意。眼前是个玩孩子,聪敏多疑是基本资质,要想让他信服,自己这几次出场就显得不够戏剧化,缺少铺垫,现在补救也晚三春了。不过,他倒是不灰心,自己能组织起那么大的个情报网络,引诱个孩子入行不会有多难。就算他是“魔法师”,但依然是个孩子。

丁少梅口气淡淡的像在餐馆点菜,道:“我要的是杀人,杀日本人,面对面的,见血的那种杀法,不是当什么间谍。”这只是给老吉格斯出个难题,他如今早不似前几日那么疯了,可喜可贺。

老吉格斯脸上的皱纹波浪般荡漾开来,道:“你最好有这个勇气。加入我们的组织,总得要有个‘投名状’才好。你有这份心思,正好是俩好儿换好。”

他竟会借用林冲上梁山的典故,不可小觑。丁少梅的心情平静如水,自己没钱,没权,没关系,要说个人与日本人开战,替爹爹复仇,那才真是在吹牛,且看老吉格斯有什么可利用之处,再做道理。

这老小子该不会是个洋骗子吧?丁少梅心中笑,脸上却板得像张死面饼。

当他又坐回罗尔斯·罗伊斯轿车,太阳正往西落下,街道两边,法国梧桐刚刚长出新叶,金红色的余晖洒落在上边,溅起团团金色的薄雾,亮闪闪的,似是能够敲击出金属的声响。树后整齐的公寓式住宅,样式多得不容人细辨,恍惚间多半会误以为又回到了牛津。

四年未曾回国,这座城市变化得太快,新建的房子太多,简直要让人迷路。汽车向北,应该是驶向法租界。

这辆黑红两色的豪华汽车,依旧保留着马车式的结构,司机的前座在露天里,下雨时才会有块帆布挡挡,这让他仍然像个马车夫。丁少梅拉过漏斗式的象牙话筒,道:“车夫,找个烟店停下,给我买听纸烟,三炮台。”既然与老吉格斯达成了项不甚明确,也没什么法律效应的口头协议,切开销也就自然而然地应算是办公事的开支,合伙干事嘛,有钱的出钱力,没钱的出人力。若在往日,身为少爷,这样做就有些丢人了,可如今他是穷人,穷人没面子。

况且,这是杀人的事,虽然是他人的性命,终归是杀人。

当然,在绅士之间,口头协议的约束力点也不小于纸上签定的法律文件,不知这老吉格斯是不是个绅士。丁少梅深吸口香烟,蓦地发现,擎着火柴的车夫是个白俄,道深红色的伤疤从眼角扭曲着爬入棕黄|色的髭须,色彩明快得紧。只是他那深灰色的瞳仁冷得像铁铲。

这定是老吉格斯的打手。干这种要命的活儿,没有打手跟在身边,活不了几天。

“我父亲给我留下张字条,原文是:如果我死了,德川信雄便可能还活着。他定还活着,只有他能识破我的身份!”后座很宽敞,丁少梅伸开双腿。老吉格斯给他安排杀个日本人,以解心中忧愤,他自然也得表现点点诚意。

老吉格斯咀嚼着这几句话。这是旧闻,又像是障眼法。“这纸条放在什么地方?”他问。

银壳怀表就挂在丁少梅的衣襟上。老吉格斯向袋中摸,摸出个小口袋,掏出件工具把怀表的后盖打开来。“请帮个忙。”怀表交到丁少梅手中,他把只钟表匠用的放大镜夹在眼眶上,就着车窗外的亮光,向后盖中仔细地瞧,又要过表,在嘀哒作响的机芯中观察。

“你来看看,这就是你父亲过人的地方,他是个伟大的间谍,也是个舍身忘我的勇士。”

丁少梅也将放大镜夹在眼眶上,向后盖上瞧,镜框硌得他肉痛。后盖上有人用极尖利的工具写了篇长文,匆忙间看不清内容。

老吉格斯旋好表盖,藏入袋中,把自己烧饼大小的金壳马表摘下来,挂在丁少梅的衣襟上。“老丁是个了不起的间谍,他能用语言描绘任何东西。核桃大的小表壳,他竟描绘出日军在中苏边境上的全部军队部署。汉语是了不起的语言。”

“那么,德川信雄的事?”

“那不过是句暗语,告诉我联络处被破坏了。他在匆忙之中,也是迫不得已。只是,这样以来,就可能毁掉如此重要的清报,太轻率了。”老吉格斯没有去看丁少梅的脸色。

这个老洋鬼子没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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