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烟望着远去的倚秋,轻声道:“你会后悔的。”
走出风月楼,觉着天都分外的蓝,空气中少了那份压抑。倚秋挽起站在牌楼下等候的徐梁,登上了渡口的一艘客船,将来要去哪里,她也不清楚。
隔日,一大早。
“师父,师父。”满个晴明阁就听见枯茗在嚷嚷。
“怎么了,我的小茗子,可算想起师傅我了。”重鹤不修边幅地伸伸懒腰,躺在床上,睡意犹存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师父,不好了,不好了。”枯茗用力过猛,整个身子撞进屋来,一抬眼就瞅见师父半裸的身子。
“什么不好了,师父我好得紧呢。”重鹤浑然不觉小丫头已经闯入,慢悠悠地翻了个身,却瞥见跌跪在地上的枯茗,忙扯了扯被子盖住裸露的部分,心道,这下真的不好了。
望着师父花容失色的脸庞,枯茗急道:“倚秋姐姐被爷赶走了。”
“啊?”重鹤奇道,忘了自个儿只着了裤衩,翻被就要下床,感受到一丝凉意,又马上躲回被窝,佯装怒颜道:“师父知道小茗子爱为师得紧,可也不用大清早就行如此大礼啊。快些出去,待为师著好妆再出来。”师父的威严今个儿是一扫而空了。忽地,又补上一句,“记得关好门。”
待重鹤换上一件砖红色的长袍随枯茗及众小厮来到渡口时,倚秋早已登船远去。问了一旁撑船的老艄公,听了描述,老艄公摇了摇头说,昨日是有这样一位公子带着位容貌艳丽的姑娘登了朱家的大客船,往南去了。
重鹤不解,扶住摇摇欲坠站不稳妥的枯茗,问道:“老艄公为何摇头?”
艄公叹了口气道:“依老夫看,他们此行恐怕祸多福寡啊……”最后四字飘荡在江面上,来来回回才慢慢消去。
“艄公快些划,兴许能赶上。”枯茗忧心忡忡地说道。昨日再见风晚眠,便见他气色不佳,大抵是因为心里舍不得倚秋罢。
“姑娘这是说笑呢,我这晚出发一夜的小船,怎么可能赶得上昨日出发的大船。”老艄公也不生气,依旧和蔼地笑着,慢吞吞地划着桨。
枯茗却气了,一屁股坐下,惊得船身摇晃,激起无数水花。
“好啦。艄公们一大早便听闻张家南下的客船在领江片上出了些状况,停着未前行,我们先下赶去正好。”重鹤勾了勾她的鼻子,解释。
那方,朱家客船上。
倚秋望着朱芾手里的卖身契,恨得牙痒痒。那卖身契上,有她,朱芾,以及徐梁三人的名字。
“徐梁,你好生无情!”倚秋站在船头指着远处的徐梁破口大骂。
徐梁生得一副好容貌,面貌也算端正,此时正窝在船舱里不敢露面。倒是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一句,“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秋娘你也莫和徐兄谈真心”。倚秋的脸顿时煞白。
“为兄我也是一片好意,替他解决一个大麻烦。”此人正是方才拿着卖身契的朱芾。他将卖身契贴身收好,一步步紧逼船头的倚秋。“你也别不识好歹,徐兄为了博你一笑,钱财散尽,功名无望。如今我朱大官人好心接手,免得他人财两空,你又有何不满?不是一样伺候人,事到如今还挑三拣四。”朱芾的不满,令他口不择言。
依稀记得昨夜,客船上红绸满布,夜空明月皎皎。梁生就站在这船头搂着她,信誓旦旦地道:“秋儿,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
然而,不过是朱芾请他去饮酒的小半会,他便忘了他对月许下的誓言。男人都是薄情至斯。
“徐梁,你的信誓旦旦只能作笑谈了吗?”倚秋迎着江风,咆哮道。
“秋儿,你的前半生我无法参与,我许你来世可好?”徐梁再也按捺不住跑出船舱,想上前搂住她,却因倚秋的后退而被迫止步,一双似泣非泣的眼,就这么若有若无地望向她。
倚秋也直直看着他,两眼对视,爱意已无。
“朱芾,我让你人财两空如何?”倚秋望向朱芾方向恨恨道。转而看向稍近些的徐梁,“梁生,我不怨你,只怪我倚秋欢场半生,却依旧识人不清。只希望,来世……别在遇见你。”说着,倚秋纵身跃下江面。船上的徐梁反应过来快速出手,却也只抓住她翻飞的一片红色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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