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池中布满粉嫩的荷花,再看着荷花一瓣瓣凋零,只留下光秃秃的绿色莲蓬。看着莲蓬被厨子们摘去做成莲子羹,再看池边的枫树红了满身,一片一片写满秋的情谊。看着火红的枫叶铺了满地,池中只余残荷,再看秋菊绽尽,尽吐芳华。看着一场冬雪,装扮了园子,洗净了廊桥,再看各家各户贴上了楹联,挂上了红灯。
爆竹声声除了旧岁,红色的碎鞭炮纸散了一地,和着雪白的路面,分外显眼。枯府今年的年,过得格外热闹。年三十一大早,枯茗就换上了一套金色描边的红色长袄,再戴一顶雪绒的冬帽与婢子们在雪地里嬉闹。枯良容虽忧着开春后的事情,却也配合着,着了一身喜庆的服饰。
本想接兰吟回来过年的,可不想车还没出门,便有人来报,风雪堵了山路,怕是年前不能清除,这才作罢。
饭桌前冷冷清清的,只有枯良容与枯茗叔侄二人。怕枯茗觉得无趣,枯良容索性唤了府上几个能言善辩的家丁婢女同桌吃这年夜饭,另又在两侧摆了两桌。满桌的菜被一扫而空,只余下些许配料、油渍。饭桌上,数人说说笑笑,一餐饭吃得好不快活。
饭后散去,婢女们收拾着碗筷,枯良容也以困倦为由歇息去了。枯茗却觉得毫无睡意,精神真好。
府内的回廊上均用红绸装饰着,每隔几步再以红灯点缀。廊外的梅花开得正好,含羞待放的有之,傲立霜雪的有之,一朵一朵在白雪中开满了枝,正应了那句“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枯茗兴起,眼瞅着枝头上开得最闹的那株梅花,便想上前攀折一二。踩着松软的雪,从小径绕了过去,不想后边的景致更好,几株长了年岁的梅花在风雪中相依而眠。踮起脚尖,勉勉强强伸手能折下花枝,却被另一只手捷足先登了。
风晚眠将花枝凑近脸庞,轻轻一嗅,说道:“相逢莫道不相识,夏馥从来琢玉人。”然后将花枝放进枯茗的手中,大手合拢包裹着她冰冷的小手,将掌心的温度缓缓地度给她。
“起风了,怎么还在园子里瞎逛?”风晚眠轻声细语道,语气中还带着一点责备。他解下身上的大红缎面斗篷,给枯茗小心地系上,一边还不忘说道,“过来的时候丫鬟要我给你拿件披风,我着急过来便没随她去取。不过,我这件你穿着也甚好。”
“都是御寒的衣物,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枯茗这样说着,红晕却不合时宜地爬上了她的脸颊,只好转面问道,“你怎么来了?今个是年三十,不在家待着,跑我这里来干什么?”
风晚眠好心好意冒着风雪来看她,倒落了个不是,却也不气恼,只是上前替她紧了紧斗篷,笑说道:“自然是有东西要给你。”
“哦?有什么好东西?”枯茗一下子来了兴致,紧抓着他的袖子,讨要,转口又道,“你这堂堂风月楼的老板,要是拿出来的东西入不了我的眼,我可与你没完!”
“放心,你肯定喜欢。”风晚眠捏了捏她冻得有些发红的鼻子,保证道。
枯茗却不相信,直嚷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们的风大老板,快点让小的开开眼界吧。”
“你呀。其它的倒是没学会多少,这贫嘴的功底倒是有长进。”风晚眠领着她往前走,就如同在自家宅院一般熟悉。
“哼,合着你是来取笑我的,才不是专心来送礼的。”枯茗气得跑在前面不理他,北风吹起她大红色的斗篷,在雪地里格外惹眼。
“当心点,摔疼了我可不负责。”虽是这么说着,可他早已将小人裹进了自己的怀里,让自己庞大的身躯,替她挡住风雪。
“风大爷,男女授受不亲。”枯茗嗔怒道,却伸手替他捉去发上的雪花,可是雪花触手即化了。
“嗯?我是男子自是无疑,可是……我怎么不觉得你有哪一点像女孩子。”风晚眠佯装思索着,却被一个雪球击中了胸脯。“我就说嘛,你哪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女孩子就应该在闺阁里绣绣花,哪有像你这样的?”
“你还说……”枯茗不客气地又揉出了一个雪球,狠狠地朝风晚眠砸过去。硕大的一只雪球,就着风晚眠的衣角擦了过去,枯茗大叹一声,“可惜。”又一只雪球迅速飞出。
“好啊,看我抓住你要怎么办。”风晚眠佯怒,作势要狠狠地教训枯茗一顿。枯茗看着他额头被雪球击中后留下的一团雪白,乐得前仰后翻,长大的斗篷拖累她,没跑几步就被风晚眠捉了个正着。
“好汉饶命,小女子再也不敢了。”枯茗制止不住笑意,还一面讨饶。
“嗯嗯,既然被我抓住了,哪还有这么便宜。”风晚眠一把横抱起她,往前面的栖月亭走去。枯茗这可不干,又是蹦达,又是嚷嚷:“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有脚能走。”
“再嚷就把你直接扔进这池子里喂鱼。”
“你少骗人了,这池子里现在根本没鱼。”
“要不我们试试?”风晚眠配合地做了一个前倾的动作,吓得枯茗讨饶道:“别,别。有事好商量,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最后一句太小声,他或是没听清。
“没,没。”枯茗打着哈哈。
风晚眠抱着枯茗,将她放在亭子周围的长凳上,亭中的石凳太冷,她要坐,他没给她坐。然后风晚眠就蹲下了身子,撩开了枯茗的裤脚。
“喂,你干嘛啊。”枯茗抗议道。寒冷而又潮湿的北风,突然从裤脚钻入,冻得她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