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榆愣了下,有些迟疑,在这种迟疑中,他怔怔的摇了摇头。
单解衣和风琅琊互相看了眼,不明白他举动背后的意义,“为什么?”
“皇家信物。”江榆的话,彻底让二人陷入了迷茫中。
有皇家信物吗?如果有,单凤翩一定会告诉她,可若是没有,江榆怎会说出这样的话?
“五门中,每门都有一件信物,只是不知你家是哪件?”她淡定的开口,套着江榆的话。
这江榆虽然忠心,却不太通世情,如何与老道的单解衣和风琅琊较量?
“我……”江榆的表情也有些怪异,“家祖临终前口授我父亲,言明必须要死守秘密,可惜我父亲还未来得及告诉我,所以……”
所以他也不知道?
她与风琅琊交换着眼神,心思在目光中交流。
——有什么高级货么,骗骗他。
——我哪有皇家货?
——你全身上下都是高级货,随便弄一件出来。
——他只是不通世情,不是笨蛋,是不是皇家货还看不出来么?
两个人的沉默间,江榆已行了个礼,“二位,若是没有信物,我绝不会将‘芙蓉扇’交出来的,不送了。”
逐客令已下,单解衣唯有站起身,准备告辞。
“是这个吗?”意料之外,开口的是风琅琊,掌心中托着一方玉佩,伸到江榆面前。
那方玉佩,晶莹剔透,通体流光萦绕,九条盘龙互相交叠旋着,祥云缭绕中五爪伸开,眉目威严。张开的口内,含着一粒小球,竟是活动的。
这种深雕透雕的工艺,的确只有皇家才有。更别提五爪九龙的象征,昭示了这龙纹玉佩的身份。
风琅琊单手背在身后,威严的目光扫过江榆的面容,这一瞬间,没有人注意他身上破烂的衣衫,也没有人记得他不修边幅的须发,只有那凝绕在身上的高贵气场,逼人,“家中传下来的,家主可识得?”
江榆呆望他手中的玉佩,惶然抬头,“您,您说什么,家中传下的?”
九龙玉佩,若是家传,那他……
江榆双膝一软,直直的跪倒在他面前,“罪臣之后江榆跪见……”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风琅琊打断,“我什么都不是,不要有任何称呼。”
“是,是!”江榆连连称是,短短的几字中,他已是双目含泪,全身颤抖。
风琅琊手臂抬起,将那江榆扶了起来,动作姿态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尊贵感,“现在能将‘芙蓉扇’交出来了吗?”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扑向那供奉着牌位的几案,他的手不住哆嗦着,“祖父大人,您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是……是……”
他抱着牌位,重重的往地上一摔,那写着江行名字的牌位顿时四分五裂,单解衣和风琅琊惊诧中出手,却是来不及了。
碎木四溅,一柄小小的扇子在碎木堆中露出半面容颜,金丝描边玉为骨,与单解衣手中的两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扇柄下,挂着一个褐色的琥珀坠子。
“祖父、父亲大人,我终于完成了您们的遗愿。”他拾起扇子,双手高举过头,恭恭敬敬的奉到风琅琊的面前。
从始至终,单解衣一直没说话,只是用那双冷然的眼,凝在风琅琊的脸上。
这豪迈的昂藏七尺男儿,在江榆的动作中,竟有些涩涩的表情,那双通透了世情的眼睛,蕴含了太多交叠的感情,有崇敬,有惋惜,有哀叹。
手中似有千钧,他每挪一寸,都艰难无比,当那扇子入手,他的大掌也明显一颤,“贵祖为何将扇子藏在灵位中?”
“祖父说,一定要亲眼看到扇子为人接走。”江榆恭敬的回答。
风琅琊一向豪迈的声音也有了悸动,拾起地上散落的木块,仔细的放回几案上,“忠臣难得,更难得的是世代忠良,能否让我为贵祖上香。”
“使不得!”江榆连连摆手,“我们家当不起,当不起的!”
风琅琊已抽了三只香,燃起,大礼三鞠躬,“敬江尚书满门忠烈。”
青烟袅袅,单解衣看到风琅琊眼中的自责,却还是坚定的拿起了“芙蓉扇”,转首江榆,“忘记‘兴’国,忘记那些承诺,过自己的日子。”
江榆唯唯诺诺,脸上却掩饰不住喜色。
他不敢再回头,转身朝大门外行去,单解衣与他并肩而行,悄然传声给他,“骗人的滋味不好受?”
“当然。”他的唇边一丝苦笑,“尤其是骗这样的人,心中愧疚。”
“你那九龙佩哪来的?”单解衣直戳重点,“别以为我看不出,这是皇家的雕工。”
“我偷‘白玉碗’的时候顺来的。”他平淡的开口,脚下行着。
“等等。”江榆快步的追了上来,“太……呃,贵客能否在我府中住上一夜,让我略尽绵薄之力。”
不等风琅琊开口拒绝,单解衣笑着颔首,“好啊,我正愁太阳西下没处住宿呢,如此有劳了。”
看着江榆飞也似的去了,风琅琊叹气,“我哪有脸受人招待?”
“那你不想追那剩下的两柄扇子了吗?”单解衣眼神指指里面的方向,“他祖上是吏部尚书,所有官员史册都有记载,不正是判断另外两柄扇子下落的好线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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