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言霜送走了那位洛公子,马琥又担心自己被骆缨和陆双那两个恶婆娘看到,拉着钱潮躲了一阵,等言霜等四个人离去之后之后这才现身回了宗内。
接下来就该办正事了,马琥带着钱潮在宗内一路行来,最后依旧回了九玄,不过看他去的方向人越来越少已经是那些九玄结丹修士们开建洞府的地方了。
“这里是九玄金前辈的洞府,金前辈近些日子因为咱们与穆阳宗之间局势紧张,所以被派出去坐镇指挥去了,嗯,金前辈有一位弟子,姓苏,这位苏师兄嘛受师命一直在查荀师兄的死因,今日就是他想见见咱们。”
钱潮知道,那位死在外面的荀师兄的师父正是这位金前辈,不过今日被马琥拉出来本以为是二人之间谈事情,后来随着他在九玄之内转来转去便知道不止二人这么简单,如今最终得知还有一位苏师兄,看来自己与马琥说的那些被他又告诉了这位苏师兄。
“来吧。”
跟在马琥的后面,钱潮与他一起来到了一处不大的阁楼之前。
马琥敲了敲门,开门是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人,面皮略略发黄,倒也是一副浓眉大眼的相貌,唇上还有一抹黑色的髭须,站在门前目光闪闪的看着马琥二人。
马琥连忙介绍道:
“钱师弟,这便是金前辈门下弟子苏觇师兄,苏师兄,这便是那位钱师弟。”
“钱潮见过苏师兄。”
对方是个筑基的修士,钱潮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钱师弟不必客气,来,两位师弟,进来说话。”
在厅堂内坐下之后,马琥便先说话了。
“钱师弟,今日带你来,为的什么想来你也该猜到了,嗯,那日你将关于荀师兄的事情都告诉了我,我便将你说给我的都与苏师兄说了,金长老吩咐过,要苏师兄一定查明是什么人害了荀师兄,所以苏师兄也在为此事一直奔走。有了你的消息之后,因为我身上有伤,便由苏师兄便暗中调查,现在已经查明了你说的那个小子究竟是谁了……”
钱潮一听,马上便问道:
“哦?查明了!那人究竟是谁?”
“哼!那个小子名叫温良,不过……”
苏觇插话道:
“还是我来说吧,我听了马师弟的话之后,马上就发动人手在宗内开始暗中察访,依着钱师弟所言那人灰白的头发,总是一脸笑眯眯的模样,查了几日,终于有了眉目,的确是有这样的一个家伙,不过说来也奇怪,能记得有这个人的,却很难说出那人的名字来,自然也就与那人并不熟悉了,当时就让我很是怀疑,再是孤僻的人也会有几个朋友的,哪怕只是认识也可以,名字嘛总会被周围的人知道,但这人就是这样奇怪,仿佛宗内能想起这个人的都只是与他偶尔的擦肩而过,而他却没有留下任何的姓名消息一般。”
苏师兄说道这里的时候笑了笑,看着二人继续说道:
“后来我便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个人原来是有朋友的,但是他与他的那些朋友都不见了或者都不经常在宗内出现了,也就是说与这人熟识的那些人或是都死了或是都失踪了,所以才没有人能再记得他。于是我便去了宗内的档库之中,宗内弟子尤其是炼气弟子,无法突破筑基而陨落的,档库之内都有记录,而且若是长时间的不在人前出现,那便有可能是在外面出了事情,档库之中便也会记上一笔,很详细。我只要找出最近那些人本来是经常在一起后来又都不见了就可以。”
“这些……是怎么被发现然后记录下来的呢?”
“这个简单,炼气弟子在宗内都有一份宗门的供养,什么人长时间的不去领取,自然都能记录下来的。”
“哦”听到这里钱潮点头,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
“嗯,在档库里费了不少的力,终于是找出了些眉目,有那么十几人不到二十人的样子,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便都不见了,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死活。而且从档库的记录看,他们失踪的时间还是一致的,后来我又打听到这些人以前还经常一起出没,于是我便顺着这些人找,这些家伙就算不见了,但这么多人总与宗内其他人有过来往,嗯,找了好多人来问,最后再将他们所说的汇总在一起,最终有一个名字就反复的出现在我们所询问过的那些人口中……”
“温良?”钱潮说道。
“正是,若是出现一次,我或许还不在意,但是我们一共问过的人少说也有两百,这个名字都是被无意间提起,但再追问那个温良的事情,那些人却说不出什么来,只说是从那些失踪的人口中听说过这个名字,至于这温良的相貌什么的,就根本不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名字,我马上就又回到档库之中查找这个温良的事情,终于让我找到这个温良乃是一个落魄的小世家送来的弟子,幸好,那个小世家离咱们五灵宗并不远,于是我便派人赶赴那里再去打听,总算是在那里问出了些事情来。”
钱潮此时想的是,这位苏师兄的办法虽说不错,但是阵仗有些过于的大了些,说不定已经打草惊蛇了。
“钱师弟,你说的没错,那个温良就是一头灰白的头发,据说他自幼便是如此,一直没有改变过,然后嘛,那小子还有一张天生的笑脸,就算愁眉苦脸的时候看上去也是一副美滋滋的样子,由此我们便确认下来,这个温良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温良……”
钱潮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到这里,钱潮又想起在天水湖畔,言霜进入宗门的那一天他见到的那个背影,燕惊恭敬的跟在温良的身后的情景,没想到这个人还是个世家子,便又问道:
“原来那个家伙的名字是温良,苏师兄,那个温家你派人去过,那个世家如何。”
“很落魄的一个世家,家主不过才筑基中阶的修为,估计再过上些年月,这个世家就该消亡了。”
“以前这个世家曾经显赫过吗?”
“这个我也查过,这个世家以前也一直庸庸碌碌,比现在也强不到哪里去。”
钱潮听了以后便点点头不再言语。
苏觇便继续说道“只可惜找到了名字,却找不到人吶……”
“没错!”马琥说道“苏师兄查这个家伙的时间也不短,这段时间之内,在宗内就是找不到那个温良。一头灰白的头发可是很惹眼的。”
对于这一点,钱潮倒一点也不意外,他对这个苏师兄了解的不多,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对那个温良倒是有了不少的认识,觉得他并非一个可以轻易就能对付的人。
苏觇又说道:
“所以我现在就担心那小子是不是因为害怕而逃了……”
钱潮说道:
“不会,呃……我觉得不会,这个温良在宗内经营了这么久,不会轻易跑掉的。”
“唉!那就可能是我们在查访的时候还是惊动了那家伙,哼,依着钱师弟所言,这个温良的党羽不少,很可能无意间被我们惊动了,让那温良警觉起来,不敢回来了也是有可能的。”
钱潮点点头:
“有这个可能,两位师兄,最近那个叫燕惊的家伙有没有在宗内出现过?”
“没有。”苏觇答道“查温良的时候我们是连带这燕惊一起查的,似乎认识燕惊的人都说有好一阵子没有见到他了。”
钱潮说道:
“可惜,温良身边的人里面,我只知道有燕惊和安室杞,安室杞已死,剩下的虽然捉了一个左奉源,但那家伙基本上知道的不多,等于没用,而且这温良身边必然不会只有这几人可用,必定还有不少人在为其做事,就算不在宗内,但他对宗内的事情至少是能知道个大概。”
“有道理,不过他若不回来,还真不好找他,宗外那么大,他随意找个藏身之处我们就会如大海捞针一般。我本来是要继续追查下去的,不过最近接了个差遣要出去一次,是宗门的长老找的我,也是我师父他老人家那里需要我去帮手,所以接下来关于这个温良的事情就要拜托两位师弟继续查下去,若我回来的早,那咱们再一起继续想办法,若是你们能提前将他捉住了,记得一定要留着他等我回来再杀!”
这才是苏觇今日将这二人找来的原因,其实主要是找钱潮,他与马琥自那位荀师兄出事之后便开始查,结果这么久还一无所获,但没想到循着钱潮提供的消息却真的找到了那家伙,这让苏觇对这钱潮刮目相看,而且苏觇知道钱潮也不会拒绝,因为从马琥那里他知道那个温良不知何故也想要钱潮的命。
“苏师兄放心,我们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若是能将他捉住,哼,我只取他半条命,剩下半条留给苏师兄回来杀!”马琥说道。
钱潮其实还有话想说的,不过现在面前二人中,他对这个苏师兄并不熟悉,因此也就未再开口,只说道:
“请苏师兄放心,若有发现,我一定会与马师兄商量,合力擒住此人。”
“那就拜托了。哦,钱师弟,我们在调查之时也做了许多记录,马师弟说过钱师弟是个十分聪明的人,呶,这些请钱师弟拿回去再看一看,或许我们在其中还遗漏了什么,也说不定钱师弟能从其中再有什么新的发现。”
“好。”
钱潮说着便从苏觇的手中结果了一个厚厚的本子,看来这位苏师兄倒是个做事细致的人,只是不够严谨。
“苏师兄什么时候出去?”马琥问道。
“明日就走,所以今日才将两位师弟请来。”
钱潮问道:
“都说咱们五灵宗现在与穆阳宗斗上了,现在战局如何?”
“战局谈不上,咱们在与穆阳宗的交界处并未与他们明着动手,当然暗中自然有较量,不过咱们已经成功的策反了几个原先效忠穆阳宗的世家,让他们转投五灵宗,算是拿下了一片土地,宗门这样做主要是为了保住九亘原,现在穆阳宗吃了亏,都被吸引到咱们这里,九亘原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对付摩天崖了。”
“原来如此。”
……
从苏觇师兄那里出来,马琥说道:
“钱师弟,走,到我那里坐一坐。”
钱潮略一思索,便应了下来,当初他与马琥说这温良的事情时,是有所保留的,有些事情是没有透露给他,现在或许可以与这位马师兄再说得深一些。
在马琥的住处,二人坐下后,马琥忙碌着去弄茶水,钱潮便随手翻着苏觇刚刚给的那本厚厚的簿子,里面基本上将整个查访的过程都记录了下来,开篇还将查访中涉及到的人,背景等等都开列了出来。
茶水摆上之后,马琥才开口说道:
“我追查荀师兄死因的事情,我师父是知道的,后来他在与金长老的闲聊之中将这件事情说了出去,再后来便有苏师兄来找我,询问我都查到了什么,那是什么时候了,哦,是你给我炼制那个慑鼓之后的事情了,苏师兄与荀师兄毕竟是同门师兄弟,当然也想找出真凶来,所以他找我的时候我便将知道的都告诉他了。上一次在救言霜的那里,你将你发现的那些告诉我之后,那位苏师兄又来找过我一次,当时我有伤在身,动弹不得,琢磨着倒不如把你给的信息也告诉他,终归他是个筑基的师兄,在宗内能做的事情比我要多,嘿嘿,没想到查是查出来了,但却找不到人。”
马琥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之前没有与钱潮说过关于这位苏师兄的事情,冷不丁的这位苏师兄将二人叫过去,他有些担心钱潮的想法,所以才作了一番解释。
钱潮的目光从手中的簿子上挪开后说道:
“我倒是觉得找不到也算正常。”
“哦?这是为何?”
“马师兄,这个温良我一直觉得不简单,上一次与你说这件事说得有些笼统了些,许多细节都没有来得及细说,今日马师兄这里再无六耳,不如与马师兄细细的说一说。马师兄你认识的人多,在你的印象之中,有没有哪个前辈的弟子,哦,我说的是炼气弟子,不包括那些筑基的,有没有这样的弟子能帮助别人在短时间之内就快速的提高修为的?”
马琥听到再无六耳这四个字后便知道这个钱师弟要说的事情必然是上一次在人前没有说出来的,因此听得仔细,又听钱潮说完后便马上说道:
“那自然是没有,反正我肯定是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那岂不是修行的天才么!”
“嗯,但是咱们两个都知道,至少有两个人就是这样,一个是燕惊,一个是那安室杞,当然,还有黎厉化和左奉源,不过这两个在温良那里都上不了台面而已。马兄你也说了,这样的人岂不是修行的天才,可是温良不过是温家送来的小弟子而已,那个温家,苏师兄也查过了,刚才在那里你也听到了,苏师兄说这个温家可能过些年月都会消亡掉,这样的落魄世家里有怎会有让人修为快速提升的手段,若真的有,这个世家还至于落魄吗?”
“那……那是怎么回事?”
马琥虽然也不笨,又有师承,但是在脑筋上始终转的还不是太快。
“唉,马师兄,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综合咱们知道的那些,我一直怀疑真正的那个温良已经死了,而现在咱们追查的那个人只不过是顶着温良的身份在宗内谋划什么事情而已。”
“顶着……温良的身份?可是,依着在苏师兄那里听来的,那小子也该是一头灰白头发,满脸的笑模样啊?”
钱潮抿了抿嘴,说出了两个字来:
“夺舍!”
“什么!”
夺舍二字将马琥惊了一下,虽然马琥不是个善茬,在宗外经常做些黑吃黑的事情,手上也染了不少的血,但是夺舍这件事马琥也只是听说过,他自己对此是十分的厌恶,毕竟五灵宗是个显赫的大宗门,对夺舍这种鬼蜮伎俩是严令禁止的,一旦发现必遭严惩。就算有些突破无望的修士私下里鬼鬼祟祟的打听,但也绝不敢放到台面上来说,所以,在对温良这件事情上,马琥是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的。
马琥的神情变化看在了钱潮的眼力,知道这位马师兄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不过钱潮倒不能保证那个苏师兄有没有想过,甚至钱潮都觉得应该是那位苏师兄查来查去,查出了什么,发现再查下去就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了,这才将这件事情扔给自己与马琥,他一走了之了。
不过那些钱潮也不在意,毕竟这个温良算计自己,很可能还会算计自己的同伴,最可能的就是汤萍,因此不管这位苏师兄有没有把这件事情交代给自己,他都是要查下去的。
“这……可能吗?”
“马师兄,这也只是我的猜想,但是这却能解释为什么燕惊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为什么安室杞为了保住他的秘密不惜身死。”
马琥无语,这倒的确是个合理的解释,他看了看钱潮,说道:
“钱师弟,你继续说下去。”
“依着苏师兄的调查,我觉得这个温良,哦,是原来的那个温家之子,他是个完美的被夺舍的人选,出身不显,为人嘛,你看看死了十几人再问旁人连他的姓名都不知了,平日里定然是个性格内向,不擅交际之人,不被人们所注意。所以只要夺舍了他,再将那十几人杀掉,几乎就没有人能分辨出温良夺舍前后究竟有什么不同了。”
“嗯,有道理。”
“不过,就在他夺舍成功后,清理原先认识温良的那些人却漏了一个。”
“你是说……张旌。”
“对,张旌有事返回了自己的世家,所以逃过了一劫,但最终也没逃过去,他再次返回宗内的时候,又在宗外遇到了温良,而且张旌遇到温良的那一次……”
马琥激动起来,插嘴说道:
“张旌与荀师兄相熟,他们一起出去的,一起的还有一个姓魏的,他们出去后荀师兄还发现了赵顺乙和贾驷打劫别人,便出手教训了那二人,不对,是赵顺乙跑掉了,贾驷被荀师兄拉着跟着他们一起,后来贾驷受伤返回了宗内,然后荀师兄就死在了外面,那姓魏的当时未死,是逃到中途昏迷之后被救回来的,对不对!”(以上见第四卷:试羽,第一百九十:马师兄的追查。)
这些都是马琥自己查到的,因此当前因后果已经能捋顺的时候,马琥再说这些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激动起来。
“对,贾驷说过的,他是复述张旌的话,‘那个笑面郎,短短两年不到,竟然就不认得我了,跟换了一个人一样,真是岂有此理’,这样看来看,应该是温良被夺舍的时候,张旌已经不再宗内了,所以逃过一劫,然后回来又撞见了温良,过去攀谈,却把现在那个温良吓到了,这才马上布局杀张旌,然后……然后就是荀师兄被连累,或者是那温良一个也不想放走!”
“说得通了,说得通了!”马琥叨念着,喘着气在自己房里乱砍,却又不知道在找什么,看到了桌案上的茶杯便一把抓起来一饮而尽“这么说来,温良定然是被夺舍的,这就说得通了,不能留下后患,必是如此!”
“马师兄,这些事情在言霜姑娘被袭之前我就向告诉你,不过我来找你,你却不在,当时你被宗门派了保护言霜的差遣,所以一直没有机会与你说,我还托了你师兄给你留话呢,但是经历过言霜姑娘被袭的事情之后,马师兄有什么想法没有?”
“什么想法?”
“你想啊,有个修为定然是在炼气以上的修士,不是筑基就是结丹,夺舍了一个炼气小弟子,然后潜入了五灵宗内,将原先认识的人全都清除掉了,还培植了一批党羽,他总不会是想着在五灵宗能成为一名有前途的修士吧,总该是在筹划什么事情才对,而他筹划的事情远比杀掉一个荀师兄更重要。”
“这……有道理,那会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