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珅从未出过远门,何况此次更是远隔千山。
依着他的性子即便事情如何紧急此去定然也会做好万全准备。
眼看着刘全与弟弟一同率先出门去接泉儿母女过来,和珅也没有休息耽搁,快速收拾了下就也跟着出了门。
据他估算,此去即使两人一路顺利,前后怕也要花费个小半月时间才能到达。
他曾看书上写过,所谓出门也不过是衣、食、住、行四个大面,只要这些都顾及妥当行程应当不会有大问题。
先前孙驿丞的样子的确是在真心的替他考虑,所以此前的叮嘱劝说和珅也一并听进去了不少。
他说的没错,哪怕是满族健儿,一旦自小身边也没有长辈帮扶教导。哪怕骨子里面再有骑射的基因天赋也无法表达,退一万步说至少也得先有个马才行。
年长些了后,和珅多多少少也懂得了些道理,现实中很多事不是蛮干硬干就一定能干通的。
没有骑术经验的前提下,真要使着性子强行骑马上路,那身子骨定然打熬不住且必然会给今后留下暗伤。
到时可别还没见到父亲,就反倒把自己撂在路上。
多方考虑权衡之后,学子们常用的马车自然成了此次出行的不二之选。于是和珅首先去的就是附近最大的一家车马店。
本想着可以雇个车夫随行多少能附带些经验减少些麻烦的,可奈何福建路途实再太远这一来一往顺利且不耽搁的话也要一个月有余。
恰巧去福建的几个师傅都已经外出,此刻硬是没有车夫愿接下这个差事。即便和珅不死心等了许久,即便他生生加了五两银子,可最终却依旧没等到可以跑远路汉子。
听人说这种情况也算常见,一般最短也要等个一两天时间,得等那些个经常接长途生意的回来才成,但此刻和珅却是等不起了。
可能是现下他的确是有钱了,反倒觉得租车马所花费的银子不贵。租一马一车也仅仅只要了他九十两银子的押金,每天三钱的租金费用归还时也会从押金中扣除。
和珅估摸着用上个五十来天足以跑个往返来回。如此算下来,此行交通的车马费用仅仅十五两就已足够。
但在他眼中的小钱,在别人眼中可就不是这样了,按照刘全的工钱计算十五两银子,可够他忙活上快一年。
况且一路上马车难免损耗赔偿,马匹照料喂养也尽皆是支出。这钱即使放到草市子上也可以买个看的过眼的下人。
解决了车马之后,和珅就来到了咸安宫官学,直奔英廉往日的办公书房而去。
英廉虽然挂着个官学负责人的头衔,但说到底毕竟还是朝廷大员。日间有着太多公务需要处理应对,所以往常并不亲自授课,仅仅在一些特殊的场合或者突然有了兴致的情况下,才会来到课堂与大家见面。
和珅的运气倒也不错,今日一下就找到了埋首文案之中的英廉。
“是和珅啊,现在本该是授课时间,你这么急来找我怕是有事情吧。”
看到和珅的神态动作,英廉内心也随之咯噔一下,纸究竟是包不住火的。人家身为儿子,当然也有了解事情,为之着急的权利。
前些日子与圣上商量新派往福建人选的时候,他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刻来临。但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如此迅速,见面的场景会是这般的样子。
“我爹爹生病了,病得很重。
朝廷会下文书,把他召回来吗?”
虽然没抱有任何希望,但和珅依旧恳切问了出来。
“既然生病了,那就该尽快医治。
对病人而言就更经不起长途跋涉的路途颠簸,此刻传书将你父亲召回,不是在帮他恰是害了他。”
英廉轻轻放下笔后缓缓抬头,目光复杂的看着和珅,其声音依旧如往日般不急不缓。
“那至少该让他就近找个好些的地方休息疗养才对。
有了朝廷的文书,他也才能离开哪地方啊。”
和珅却依旧有些没明白英廉的意思,也可能是着急乱了方寸,总想尽力让父亲离开那个心目中的是非之地。
“依着你的聪明才智,想来我也不用解释太多。
单就安全而言,他也不能去职离开。
此刻对你父亲来说,最安全的地方莫过军营之中。
去职离营放在往日也还罢了,但现在他状态不佳,一旦离了那心腹保卫之地,难免有所不测被那些处心积虑之人所暗算。
老夫知道你着急,但病急乱投医不是在帮他渡过难关,而是拱手将他送入虎口,甚至于害了他的性命。”
顿了顿后英廉还是开了口,也没再做过多隐瞒。
此事毕竟关系眼前这个少年的至亲至爱之人,况且这少年如此聪明迟早会明白事情原委。
此刻坦诚相对才能让他明白事态情况,也才没有日后不必要的芥蒂隐患。
听了英廉的话后和珅沉默良久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