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么一耽误,众人今晚是赶不到下一站东葛驿了,只能在江浦县城暂歇一晚了。
陆挽是流放,张神医是公务,这么两拨人只要每天都赶到驿站休息停留,途径的驿站要按规矩提供饮食住宿,还要发放第二天白天的口粮。这样可以省点钱。毕竟还有两千多里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当晚,江龙帮的江帮主和其帮众被从县大牢放了出来。江龙帮帮主立刻赶到马县丞的私邸。
马县丞看了看江帮主绑着绷带的肩膀道:“胳膊没事吧?”他刚才已经派大夫去牢里给江帮主诊治过了。
江帮主哭丧着脸道:“大夫说骨头碎了,以后这边胳膊废了。”
马县丞道:“你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亏待你,你放心。”
江帮主心怀仇恨,怂恿道:“赞公,听说那帮人还在县里。我虽然明着打不过,暗地里有一百种方法弄死他们。”
马县丞立刻瞪着眼睛道:“你疯了?不过损失了个小丫头,你要我去动锦衣卫?”马县丞的心想:这江浦县还是应天府辖下,骆思公那个大杀神就在江那边,你让我替你去杀锦衣卫,然后我全家老小去陪葬么??
江帮主委屈兮兮道:“小人放屁,小人多嘴。”
临走时,马县丞还不放心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作非为,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江帮主吓得连连磕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江帮主走后,马县丞写了封信让下人送了出去。
陆挽等人找了间客栈定了四间房。吴十二送那对爷孙过江去了,现在还没回来。吴三独自一人一间房。吃过饭,众人回房后,陆挽拖着锁链来到吴三房内。
吴三连忙给陆挽倒茶,请他坐下。并问道:“公子来有什么事么?”
陆挽道:“我发觉十二叔好像对卫所军卒有所成见,闲来没事想问问三伯。”
吴三道:“公子怎么看出来的?”
陆挽道:“上次临安县擒获的两个军卒,十二叔当时好像就挺恨他们的。还有今天那队爷孙,寻常人看了都觉得蛮可怜的。十二叔平时面凶心善,今天却似乎有些不情不愿。所以我猜十二叔是不是和卫所军有些恩怨?”
吴三笑道:“公子真是明察秋毫。他家原本是台州海边的渔民,二十多年前,还是倭寇肆虐的时候,当时有一队倭寇从他家附近海岸登陆。台州府和台海兵备道就令松门卫和海门卫两军派兵围剿。
公子你知道的,内地的卫军从开国后就没怎么打过仗,比民夫还不如,哪里有本事去打倭寇啊。这两卫打了败仗,损失了很多军士,领军军官怕受责罚,就在海边屠杀了一个村落。渔民多没户籍,他们就想拿这些人头回去冒功,就算受不到赏,也会少受点责罚。
不幸的是,十二弟家就住在那个村子。他因年幼出去玩耍躲过一劫。回家时刚刚看到军丁们拎着人头从村里出来,自然知道了真相。
十二弟从此无家可归,年幼漂泊,活下来都很艰难,别说报仇雪恨了。后来他稍微长大了点,俞帅在浙江招兵,他凭着一股狠劲选进了营。他在营里潜心苦练,习得一身好本领。俞帅也颇为欣赏他,但是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俞帅也没能力替十二弟报仇。
再后来吴中宪来了浙江,要招募亲兵。俞帅就把十二弟送到了吴中宪帐下。”
陆挽追问道:“那后来呢?”
吴三回忆道:“别看吴都帅平时官威很大,可是私底下对人很和善的。我们这些年轻的亲兵和他处久了,他都当子侄看待。十二弟把冤屈告诉了吴中宪。以中宪的才干和夫子的智慧,什么案子到他们手里审不明白。案子审清后,当年杀良冒功的那些卫军官兵统统被砍了头。”
“难怪!原来十二叔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往。”陆挽看时间还早,想和吴三继续聊聊:“三伯,你不会也有不为人知的故事吧?要不说来听听?”
吴三慌张道:“哪有?我没什么故事。公子你不能光听我讲故事,我还想听你的故事呢。”
陆挽道:“三伯真的想听?”
吴三点点头:“想听。”
这时候门外传来两个声音:“我们也想听。”
原来张神医和林时雨在房内待着无聊,出来散步遇到一起,两人知道陆挽来了吴三房内,所以一起过来看看。
几人坐下后,陆挽道:“好吧。你们想听我就说。其实我不姓陆,我姓汪。。。”
几人大惊,没想到陆挽的身世还别有谜团。
陆挽笑道:“你们别想歪了,我的身世没什么奇特的。我祖辈上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我祖父姓汪,因为得了癔症从家里走失了。后来我祖母就改嫁给一户陆姓人家,我父亲也被迫改姓陆。
当时我父亲只有四岁,从小在那户陆姓人家里就受尽了委屈和屈辱。我祖母在世时,还能想办法维护一下他。等到我祖母去世,陆姓人家怕我父亲日后分财产,就把我父亲赶了出来。
当时沿海倭寇作乱,我父亲就一路流浪,后来遇到了我的母亲。。。”
一晚上,四人聊了很多。聊到最后,另外三人都觉得称呼陆挽公子太过生疏,改口喊他小名——木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