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阳知府汗如雨下,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陈健转问盐帮等原告:“你们何时与被告等人发生争斗?”
盐帮老大拿胳膊挤了挤旁边跪得像个鹌鹑一样的讼师。讼师肝都在发颤,哪敢抬头答话。漕督只需要一句话,马上就能革掉他的秀才头衔,那他这辈子就完蛋了。更何况漕督也没有问他,他现在抢答不是找死么。
盐帮老大只好自己回答:“回大老爷,是八月十五中秋节晚上。”
陈健道:“人是何时死的?”
盐帮老大道:“八月十六上午。。。下午。。。”
陈健道:“可曾找了医生?”
盐帮老大道:“找了。。。没找。。。”
陈健道:“没找你们这些伤势是谁替你们医治的?”
盐帮老大:“找了。”
陈健道:“医生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伤者死亡之时可曾上报?所在地有没有派仵作验尸?”
这些人原本就是在构陷陆挽等人,本以为有凤阳留守太监坐镇,案子必赢无疑,怎么会想到漕运总督突然冒出来。设计时根本就没考虑过什么细节,哪里经得住漕督盘问。
陈健冷冷道:“本部堂知道你们答不出来。你们进大牢里面慢慢想,那晚驿站的旁观者和替你们治伤的医生本部堂都会一一查问。”
盐帮老大吓得脸都白了,大叫道:“大老爷,我们不告了,不告了。”
陈健道:“带下去。等搜齐证据,改日再审,今日暂且退堂。”
原告被告一起被带了下去,围观的群众被驱散了。胡忠则气鼓鼓的离开知府衙门。陈总督又回到凤阳知府内堂,开演第二场戏。
陈健换了副面孔,语重心长道:“志良啊,你是进士出身,有大好的前途,怎能办这种糊涂事呢?立案审案的程序都不对,你能瞒得过刑部大理寺诸位大臣么?那个少年要是好对付,吴党也不会在他手上吃了大亏,还装作什么事没发生。”
凤阳知府姓程名旭初,字志良。程知府跪下回话道:“是属下莽撞了。恳请都宪指点下官一二,下官现在该怎么办?”
陈健道:“原告好办,主要是被告。你把陆挽和他的护卫抓了起来,他们现在有锦衣卫的身份,这案子你报还是不报兵部?上报兵部你们还有主导权么?你知道那块锦衣卫的牌子是怎么来的?那块牌子是陛下钦赐的,是骆佥督亲手转赠的。”
程知府试探问道:“那不报呢?案子现在还在凤阳地界,撤掉卷宗文档,就当一切没发生过呢?”
陈健道:“也不是不行。但你把别人抓进府衙大牢,想撤案也得给人个说法,是不?”
“多谢都宪指点。多谢都宪维护!”程知府谢完后,连忙让下属把陆挽请到内堂。
陆挽被请了过来,程知府一再向他道歉。
有危害的是整个两淮士绅,不是某位特定的官员。现在就算罢免了这位程府尊,于大局丝毫无益。
陆挽是个流放犯,两淮非是久留之地。陆挽只想早点离开两淮,以免再生事端。所以,他对程知府的态度是不计前嫌。
接下来陆挽的随行同伴都被释放出来,众人再次上路。陈总督送众人出城后,就回去筹措救灾事宜了。这么多灾民,对两淮官府是很大的考验,作为两淮地区的最高长官,陈总督未来最少要头痛一年。
回望远阙层楼十二重的凤阳城,再看沿路的灾民,陆挽等人也是无可奈何。
出城没多远,一辆普通的马车追了上来,车帘掀起一道小缝,胡太监在车内对陆挽招了招手。
陆挽上车后,胡太监说道:“公子前番说有办法解决田公公和元侍郎之争,不知是不是真的?”
陆挽点了点头。越党对吴卫二人深恶痛绝,吴卫二人对越党也没什么好感。卫夫子要是对元侍郎不关注,那岂不是不尊重他。
元侍郎赋闲十年,不代表他不问世事。身处名利场,谁能做到一尘不染?所以,关于元侍郎的黑材料,卫余师徒还是知道一些的。
卫余师徒现在力量很微小,就算知道某些事情,也没办法用之给元相国造成致命的打击。就像一个幼儿,就算给他一把刀,他也很难杀掉一个壮汉。
但是田公公不同,御马监掌印的势力谁也不能小觑。那些黑材料要是落入田公公手里,元相国就要有所忌讳。双方或许可以因此斗个旗鼓相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