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被元相国师徒坑了,陆挽也不会被流放。陆挽不介意把这些黑材料转告给田公公。
胡忠听了后那是感激万分。不过,这并非胡忠这次来送行最主要的目的。
本来只有两淮势力握住了胡公公的死穴,现在又多了陈总督和陆挽两个人。陆挽还好说,流放去西北,日后能不能再见都不一定。
陈总督就不好说了!都在两淮地面,就算平日不相见,政务还是多有来往的。死穴被陈总督握住,胡公公日后想必一定会食不知味夜不安寝。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陆挽的智慧已经给胡公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此次来送行,最主要的是想请教该如何面对陈总督。
胡公公支支吾吾半天,总算把心里所想表达出来。
陆挽思考了一会,说道:“公公,我之所以知道李总督幕宾的下落,那是因为张御史先对我下手,我被迫自保。我知道元相的一些不谨,也是元相先坑害我师徒的结果。
我和陈总督素不相识,我对其过往和秉性所知极少。既不知其人,又怎能给出建议呢?小子恐怕要让公公失望了,请公公原谅小子的愚钝。”
陆挽是个讲道理的人,道理讲清楚了,对方只要不是个蠢货,应该不会再纠缠下去。
能被皇上派来守备中都的太监当然不会是蠢货,胡公公也知道自己为难陆挽了。
陆挽他们今天被官司耽搁,下午才启程,本来步行可能要深夜才能到达下一个驿站。胡公公为了表示感谢,一路用马车把陆挽送到下一个镇子附近才返程。
临别之前,胡公公还留下个袋子,里面是一袋子小金锭。
陆挽想要推辞,胡公公说道:“都是别人送我的,我没办法拒绝,都只能收藏起来。你们沿路救护灾民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后面的路还长,不能没点钱防身。至于其他的不义之财,我准备拿去救灾。能送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还望陆公子不要嫌少。”
陆挽感慨道:“公公厚谊,小子铭记。”
胡公公拱手道:“那就到这里吧。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陆挽亦拱手道:“后会有期。”
胡公公走后,彭苗忙不迭跑上来问道:“路兄弟,胡公公为什么追来?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陆挽为难道:“彭大哥,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这些大人物的秘闻,万一哪天不小心失言说出去,很可能会危及自己性命,陆挽哪敢告诉彭苗。
彭苗缩缩头道:“好,不说,不说。”
陆挽把胡公公送的袋子交给林时雨,林时雨打开袋子看了看成色,又掂了掂分量,笑着对陆挽说道:“胡公公出手满大方啊,应该能换一千多两银子。”
陆挽想了想道:“我是这样想的,咱们在凤阳境内还有五站路,每站换五分之一,沿途救济灾民。你们看怎么样?”
一路上,灾民的惨状让人惨不忍睹。有的饿急了就喝水,水喝多了就浮肿,倒在路边很快就变成腐烂的尸体;有的饿急了就吃草根吃土,吃完不消化,全身都是皮包骨头,死后肚子肿胀如球。。。
至于女人和孩童,那就更惨了。被亲人出卖,然后被人蹂躏,甚至被人吃掉。。。
什么白骨露于野,什么卖妻鬻子,什么易子而食,都已经不再是仅现于书中的词汇,而是切切实实发生于眼前的事情。
众人包括两个解军在内,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这种人间惨剧就发生在眼前,谁也无法做到熟视无睹。陆挽提出把钱拿出来救济灾民,自然没人反对。
一千多两银子,相对于官道上遇到的数万灾民,那是杯水车薪。陆挽等人之到了宿州,就已经又把身上的钱财散得干干净净。
当无能为力后,很多事情经历多了,也就麻木了。麻木到不管看到什么事都已见怪不怪。什么礼义廉耻,什么忠孝节义,那都是有口饭吃能活下来以后的事情。
出宿州以后,走了一半路程,众人被一条数十步宽的小河拦住了。官道上,大江大河必有渡船,小河必有桥梁。而这条河上的桥梁现在只剩下岸边一点点,中间断开了少说有三十步宽。
众人找附近的百姓问清情况。原来前段时间大雨,水势变得湍急,可能因为年久失修的原因,昨天桥梁中段被冲垮了。
筹款、买料、找工匠,都需要时间,桥梁重建并非一天两天的事情。陆挽他们人能游过去,但是马车过不去啊。所以众人只能选择绕道了。
官道两侧有两条小路,一条向北,经濉溪到河南永城县;另一条向西,经齐集镇到永城县;地图上,西边的那条路好像稍微短点,陆挽就选择了向西的那条路。
离开官道,多是土路,前段时间又刚下过雨,路上的泥还没干。经常车轮陷入泥坑里,众人还得推车。这一路走得相当艰难。再加上,大家这些天驿站提供的午饭口粮,他们只吃一半,剩下的一半都送给了沿途的灾民。
虽然天还没黑,众人却是又累又饿走不动了。路边附近就有了个村庄,他们准备前去借宿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