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守卫名叫安里,是守羽林里的十二营长之一。而面前的老者是守羽林的第一位营主,羽林军正是黄锦程、他还有另一个人奉旨成立的。
他是上一代武穆,他叫霍道。他是当世唯一一个被世人所知的破镜之人,只不过关于他的消息,已经消失了三十年了。
三十年里,三百零五位羽林,十二块桃花令,每一个人都是孤儿,被一个人都是他亲手带大的。
只是今日……
“陛下,你就这么走了,老臣……老臣不知如何是好啊……”
霍道满头的白发随着草棚外吹来的风舞动。
“天下武功穷极之数,纵使破镜又是如何……沙场之上,无人可以一抵三千……”
老武穆说完用石子在地上刻下了他的毕生所学,他散尽了三个甲子的功力,没有人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刻在地上的武功被一个误入草棚的人学去了,他埋下了斜躺在草垛上的安里,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一把火烧了草棚。
明火在夜里格外的亮,照在脸上,左眼处忽闪着一道斜斜的疤。
皇城边的火招来了全副武装的禁军,灭完火后,草棚里除了黑乎乎的一片再看不清任何的东西。
禁军统领派了五人留守此地后,带着一队人回守皇城。
城东,雀门处丞相府。
柳元正躺在卧榻上喝着太医熬制的药。要不是他运气好,他的命在昨晚就交在了那个行刺的人手里。
关于习武之事文人多数对此嗤之以鼻,可百官之中谁能没有些手段呢。
从九岁开始引气,再到练筋骨,之后打通十二脉门,方才登堂入室,至此才可成为内家。自太明、太守、太真三境才能一窥巅峰,做到三花聚顶至于破镜,整个盛明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柳元也在心中揣摩过几个行刺的人选。他其实离破镜还差了很远,只是身上的那件软猬甲帮他抵御了半数伤害。
五清道观的真虚子,大悲寺的空法和尚,武穆叶元培,还有一个宫里看不透的黄公公,还有……或许,他看不透的人真的还有很多……
这些人都有可能步入三花,只是没有一个人的身形符合昨晚行刺之人。
这个江湖要乱啊,柳元想到。
他毕竟是朝廷中人,朝廷之外的奇人异士太多,想不通也只好作罢。
太子失踪了,再过三日就是二皇子登基之时。身为朝中重臣的柳元不用想都知道其间发生的事情。
天牢中十三位重臣的死以及此次行刺之事让柳元明白了他老了,或许真的该退了。
柳远招来心腹下了几道密令。
吩咐完事情,柳元放下手中的瓷碗摇了摇头。缓缓合上眼睛,一丝血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滴在锦服上,没有半点声音。
这个把持了半个朝廷的“重臣”离开了这个俗世,对他而言,人生的落幕就是对盛明赵家天下的鞠躬尽瘁,到头来,没有一个人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三日后,二皇子赵昀继位,赵氏皇族终极取得了这场战争短暂的胜利……
新皇在位后三个月,盛明下了一场大雪。
……
时光荏苒,匆匆十年过去了,在那场大雪后,朝中九卿都死了在了家中。那场大雪里,没有人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好像被斩去了那一段记忆一般。
汤钦差死了,整个苏淮也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记得接手修建水利的是谁。那一场大雪里流的血似乎渗透到了土里,流的满园梅花盛开。
那场雪下得可真大啊,像是不懂得停歇,下了七天七夜。
熟知的有人说是那人将汤臣害死的,就是为了独占这水利功名,那人却没丝毫留情,用了惊世骇俗的手段让质疑他的人在短短三天内消失了……而有人说是当朝新皇指命影子卫杀死了有关那晚的所有人。没有人知道原因,亦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经过。
十年后的苏淮,繁花似锦。
所有人都曾以为是南柯一梦的情景,早已出现在了这座曾经动荡的城池中。
苏淮,俨然成为了所以人心中的第二个京都。
可北疆的局势却越来越严峻,还有三年时光,离当年的十三年条约只剩三年了。
西北十三郡其实并没有被大周接手,那里似乎成了独立与盛明和大周之外的“桃源”。
这十三座郡城成了两大帝国罪犯的天堂,他们讲哪里称为“故里”。
梦溪十三故里。
流经十三城的命溪成了十三城的梦。
可凭谁知,终是浊人在巷隅而泣,不再有人对世人感到亏欠。
赵昀苛政,朝廷最终还是变得更加阴暗。三公九卿变得不再重要,赵昀的阴暗似乎在十年前就有体现 。
于是羽林军解散了,三百十六个人散在了盛明各处。
似水流年仿佛现在可以被解诉为这座城的一切,苏淮一城,含蓄地吞吐这赵氏皇族最后的倔强。
世人到底还是一分清醒九分醉啊。这岌岌可危的皇朝,早已遍布伤痕,没人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轰然倒塌。
而这座城的一切,都像是古老王国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