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伯带了两把柴刀,二人伐竹取道,硬是给竹林砍出个小豁口来。
顺着手电筒的微光,眼前两排破败的房屋映入眼帘,这地方果然够宽敞,能在这种山沟里找到如此宽敞的地盘确实不易。
前面一排是晾曲房,后面则是酒窖和蒸馏房,中间留出一片不大不小的晒谷场,除去被野生竹林占据的面积,如今整个酒厂可能还剩足足四亩多宽的样子。
“当年就看中这块地,临近龙溪不说,山腰的温度也刚好适合中温发酵,而且面积宽敞,日照时间也足够……”
从他的眼神里不难看出,这片地方承载了多少回忆与希冀,怪不得他要在自家附近种满竹子,可能也是怀念酒厂当年的日子。
“这儿是磨曲的大推磨子,没三个壮汉绝对推不动,这边的酒窖分上下两层,上面是大缸散酒,底下藏的是小坛精品。还有这边的大烧炉,只要锅盖一揭,满山都是咱的酒香…”
顺着光亮依次看去,每到一处分明都只剩下好几寸的尘土,洪伯仍然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早已落败的家业。
分明瘸了一条腿,他却仍然在院里上下跳跃着。只要是说起和酒有关的东西,老洪显得比任何一个壮小伙都健全。
当年荣光的碎片在他脑海里纷飞,高峰也能从只言片语中想象到一幅幅忙碌的场景。
忽然一袭山风带来阵阵微凉,二人酒意消退了些许,老洪猛然打了个喷嚏,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六旬老人,还站在地上叉腰光着膀子。
话音戛然而止,老洪没有继续说下去,抽了口旱烟冥思良久,最终只打着手电筒寻找道路准备败兴而归。
“洪伯,您稍等。”
高峰忽然拽住他膀子,随即微微鞠躬:“刚才我说过,绝不能让您的手艺断送了,我看这酒厂也是时候重现昔日风光了。”
老洪听闻此话,只得苦笑两声:“算了吧,我洪家造酒不外传,这十几年来,不知有多少小伙子来拜师学艺都被老子打跑了,你就别动这心思了。”
“您误会了,我并不打算让您收徒,只希望尽我的绵薄之力,让酒厂开下去。”高峰说到这儿,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说句实话,其实今晚进山,我本意就是要在这龙溪之上兴建一座新酒厂,早该想到,这么好的地方,肯定会有高人捷足先登才是。”
此时老洪的脸色忽然变化,思忖片刻便冷笑一声:“我就说嘛,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小子也是想来买我酒厂的。”
高峰略作迟疑,接着反问道:“看得出来,洪伯您其实也有心把酒厂开下去,现在我愿意给您投资,应该是双赢的事情才对,您何必执意拒绝?”
“早就说了,酒厂不是不卖,我的方子你还是趁早别打主意。”洪伯摇头解释道:“话又说回来,其实这破地方交通闭塞地势险峻,外人看不懂门道,谁也不会白白花钱跑来翻修营业。说句难听话,你要不是为了我这造酒古法,跑来这山沟里花个屁的冤枉钱。”
“这点您大可放心,我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实在信不过我的话,您拿钱直接走人,我另请酒师也行,只是可惜了您的手艺而已。”
此话一出,洪伯愣了片刻,狐疑地看着眼前年轻人:“当真?”
“不假,如果您同意,明天一早,我带人来翻修厂房,咱当面清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