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个躺在地上,身边是医护人员,不远处还停着一台闪着蓝灯的救护车。
“我的哥哥呀,你昨天交代的事情,我会继续调查,但今天的事必须马上摆平。”马宏伟一改往日的沉稳,万分焦急,“上面打来几个电话,我这快顶不住了。”
邢健略一思索,大概知道了事情原委。御龙国际是省会的地标建筑,在这里发生恶劣事件,对城市形象影响太大。估计已经有人要求刑警大队,把赖账的人,也就是自己先抓起来,让事态平息。
马宏伟是他当侦查连长时带过的兵,为了自己正在拖延推诿领导的指示。
不能让他犯错误。
“马子,你马上来把我带走。”
“说啥呢哥,就算不干了,也不能让战友们戳我的脊梁骨。”
“你…”邢健想起了他的倔劲,“行,我马上解决问题,让楼下的人先散了。”
挂掉了电话,打开手机里的通讯录,看看那个朋友可能有闲钱。
转念一想,邢健随手把手机丢在板台上。然后悠悠地点上一颗香烟。“还是等正主吧,他该出现了。”
烟还没吸完,果然电话就响了起来。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上写着“孙超”。
邢健一阵无力,又一个自己的兄弟!揉了一阵眉心,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邢弟,听说你哪出事了?”孙超的声音有一种故作的焦急。
“还好吧。”邢健声音透着一丝倦怠。“别担心,我先挂了。”
“别呀,”这次是真的焦急。“听说市长都拍了桌子,下步就要抓人封公司了。”
“随便吧。”
“把闹事的先打发了,不就是花钱吗。”
“要命一条,要钱没有。你不用牵扯进来。”邢健故作泼皮。他绝对是个聪明人,但从来不爱抖机灵。虽然怀疑是孙超设的局,可并不想表现出来。
“兄弟,听说有两个人喝了农药,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的公司肯定不能好好干下去了。不如马上盘掉,把债先还了,起码你个人以后不会有大事。”
从上到下,以及各种细节都一清二楚,孙超真是有心了。邢健索然地苦笑。“你说的也对,但一时之间,到哪去找下家?”
“你忘了我也跟你同行,而且正好有些闲钱。”明显能听出孙超长舒了一口气。
邢健已经确定孙超就是布局之人,目的不是钱而是自己公司。也就不再废话,马宏伟那边还在作难中呢。“孙超,你现在把钱给他们,然后随时可以签合同。”
“好嘞。”
那些讨债人接了一个电话,立刻撤下条幅闪人,喝农药那两个,站起来拍拍屁股,健步如飞,比同伙们走得更快更稳。
这让急救护士傻了眼。好一阵后,才看出地上是两个大号雪碧的瓶子,只是贴着手写的“农药”两个字,而且还专门将字朝向围观人群。
在窗前看着人群渐散,闹剧收场,机会邢健不得不感叹孙超这个局布得漂亮。尤其是说动刘伟,把兄弟之情置之脑后,让自己稀里糊涂地在合同上签了名字。
当然,即便自己当时能够拒绝,那后面的兄弟小聚,也会有阳的阴的手段让自己就范。只不过自己太相信兄弟,后招没有用出来。
更出彩的是讨债的方式,审时度势以及火候把握上无不堪称完美,配合着一切天时地利向他施压,让他最终不得不盘出公司。
………
两个小时前。
孙超施施然地踱进办公室,手里有一个公文袋。那应该是拟好的转让合同。
“你办事还是这么利索。”邢健起身笑呵呵地伸出手。在商言商,被算计是自己性格上有短板,不能怨恨别人不讲武德。在商场上扳回一局才是王道。当然,以后兄弟是做不成了。
“哦嗯嗯。”孙超眼神和手不自觉地有些闪躲,随便搭了一下手就忙收了回来。“兄弟,内个,内个你别多想,我就是适逢其会,恰巧帮了你的忙。”
“真的很巧。”邢健指了指沙发示意他坐下,然后接过合同随手翻看。
“内个我知道你可能有些亏,但八百万也接近我的极限了。没事,我的钱还不是你的钱。”目光闪烁地说完,又从皮包内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有一些钱,你先用着。”
邢健眼皮也没抬,继续低头看着合同。脑中,一些往事不断浮现。高中补习班时,那个到处惹事,然后苦着脸央求自己跟他一起寻仇的人,和眼前的孙超已经对不上号。
孙超一下就尴尬了,拿着卡的手伸着挺累,收也没法收回。
手足无措间,脑中也浮现出好多画面,不过却不是三十年前的往事,而是一张绝美女人的脸旁。
心中暗想,她既然给自己指了这条路,那么心中也是想让自己走进她的圈子吧。兄弟啊,别怪我六亲不认,如果牺牲兄弟,以后就能挤身上流社会,那么我希望我有一万个兄弟。
片刻后邢健抬起头,朗声喊来财务,“麻烦把公章取来。”
孙超趁机把卡放回皮包,自我圆场道:“合同没啥问题吧。”
“你确定不要我账上的流水,还有库存。”邢健玩味地盯着他的眼。
孙超之前已经做了调查,心中早有了定计。公司账上不过几十万,留给他,以后跟朋友们也好交代。至于库存,你这总是断货好不好。
“不要了不要了。”
“孙超,这个公司确实背靠大树,不过,如果业绩跟不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你。现在你还可以收回合同,几天内钱就可以还你。”看到孙超给自己留了余地,邢健也不想把事做绝。
孙超面色一下决绝起来,“你只要负责续签跟夏为的合作协议,把销售网络完整交给我就成。”
邢健苦笑点头,“这是必须的。”
“兄弟,我知道你没多少流水,产品也是时常断货。但总也值个百八十万的,这些合同里我都没要。”
邢健呵呵一笑,忍不住想告诉他,“流水是真不多,但时常断货,那不过是饥饿销售而已,夏为两年内的产能都被我买断了。虽然签了合同公司就给你了,但是只要没有接手产能的内容,两年内没有产品可以销售,就算你能撑下去,夏为也不会跟你合作了。你图啥呢孙超。”
孙超收好合同喜滋滋地走了,邢健却是提不起来任何兴趣。关上门,一个人窝在沙发里。
………
邢健又回味了一番有关这个事件的前后始末,心中终于有些黯然。
时间是最好的造型师,能将人变得面目全非。
当然,人也可以不做模具,最起码,初心可以不改。
想到初心,邢健更加黯然。那个仰慕霍去病,毅然投笔从戎的少年,现在却为了所谓利润所谓身家,而在商场中尔虞我诈,算计并被算计着。
胡思乱想间,他起身站在窗台前,望着天色渐暗,叹着英雄迟暮。
如果可以重来,自己还会这样被社会同化吗?
忽然,比公司易主更荒诞一万倍的事情发生了。
远处毫无征兆地炸开一道闪电,宛如一条恶龙,张牙舞爪地扑向一个蓝色光团。
光团如蝴蝶纷飞,在随后一道道闪电的空隙间灵活地穿梭。
闪电和光团越来越近,邢健看得目醉神迷,心道,要是能参透光团的运行规律,一套比凌波微步更高深的轻功就会出世。该叫它“飘忽若神”,还是“罗袜生尘”。
还没想到答案。光团却猛地加速,电石火花般穿过一幢幢高楼大厦,来到御龙国际楼前,似乎略一迟疑,然后撞向窗前目瞪口呆的邢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