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乱摇了摇头,先把来人糊弄过去再说。
“不理我。鼓肚白。”那人似乎有事,迈步就走。
“站住!”邢健一声断喝,“噌”地起身。“鼓肚白”这个发音太熟悉了,上一世的上一月还听到过一次。
三十年如一日,在正确发音经常通过广播电视电影对错误发音进行纠正的情况下,依然原汁原味地错下去,这也是一种态度。
如果是别人,邢健一定会为他喝彩。
但他是刘伟。
邢健只想打得他全身挂彩。
刘伟一激灵,立在原地,错愕地缓缓转身。一头乌发,脸如金鱼。
从复员的哥哥手里骗到了钱,刚去外面买了身运动服回来,正要抢先一步去四楼平台,怎么就招惹住邢健了?
“干啥干啥!?招你惹你了?”
邢健冷冷打量着刘伟,人虽然说不上帅,但头发打理得井井有条,估计用腊打过。闪着贼光。
一身蓝色运动装,从肩膀到脚踝,四道白线条格外醒目。在这个着装以军裤白衬衣为主流的时代,他绝对是个潮男。
邢健忽然有些迷茫,眼前青涩的刘伟该不该为后世老辣的刘伟背锅。
必须应该啊,因为长得太像了,还因为他背锅了,能让自己出气啊。
“我想揍你一顿。”邢健淡淡说道,心中又想,这样真的能出气吗。
“沃日,”刘伟被气笑了,“不说我有啥对不起你,先说你有那本事没。”
“就算揍你不能出气,也应该从现在开始管教你。”
刘伟出离愤怒了,管教这个词是长辈才能使用的。在一个讲究长幼尊卑的传统社会,像“我是你爸爸”,“你是我儿子”之类的话,被视为最不能接受的辱骂。
其实邢健还没适应现在的年龄,看着少年刘伟,很真挚自然地想管教他,真不是羞辱。
刘伟不愧是年级短跑冠军,爆发力惊人,话音未落就冲到了邢健身前,双手一推,邢健顿时一个趔趄。
“草率了!”邢健忘了现在的身体还没完全长成,更没有经历另外一个时空的刻苦训练。原本想微微侧身,然后顺势往前一带,让刘伟收势不住摔个大马叉。
可意识到了,身体却慢了半拍。刘伟只是朋友间出气式的推搡,而不是面对仇敌的下死手,不然就一败涂地了。
“这么灵活!”刘伟赞了一声,原本以为邢健该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结果他却侧过身子,把推搡的力量卸了大半,最终只是往一侧退了两步。
“佛山无影腿!”邢健大喝一声,右腿划出。待刘伟出手搁架时,却猛地下沉,重重踹在他小腿迎面骨上。
“哎呦!”刘伟先摔在地上,然后才抱着小腿痛呼出声。
邢健更喜欢实力碾压,而不是这样用招数占便宜,可这个小身板力不能逮只能如此啊。
“这一脚是告诉你,既然以朋友相称,就要始终以朋友相待。”
“哎呦!我可没对不起你。哎呦!你是说这学期早上没喊你一起上学吗?”
“一起上学?”邢健使劲在脑中搜索,年代久远,真的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不过,自己一向喜欢独来独往,不喊自己只会更开心的。
“为啥不喊我了?”邢健故作生气地问道。
“我要跟胡斌一路,找你就太绕了。”刘伟掩饰道。他原本没觉得有什么,话一出口自己也就意识到了,之所以选择胡斌,是因为他在年级里无人敢惹,是大佬级人物。
“起来吧!”邢健走过去伸出手。刘伟这时疼痛稍减,也伸出手就势起身。可刚一站直,邢健拧身矮腰,手一用力,将他翻滚一圈重重摔在地上。
“我以后还去喊你行不行!”刘伟双手捶地,带着哭腔说道。
“这一摔是告诉你,不要以有用为标准选择朋友。”邢健重重说道。他希望刘伟是因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而渐渐变成鲜恩寡义之徒。自己的话也许能改变他的人生轨迹。
如果是本性原因,那就言尽于此。以后他一旦做出坑友之事,立刻让他现出原形,再无法在朋友中立足。
“胡斌一直被人捧着,根本没把我当朋友,就是跟班而已。我确实错了,以后还是跟咱这一档子玩。”
“跟谁玩不重要,重要的是踏实做自己。朋友是寄托而不是资源。”邢健见他终于有了反省,心一下软了。“起来吧!”
“明天起我还喊阿魁和托夫,咱几个一起上学。你别再摔我了!”
“不用喊我!”邢健一阵恶寒,他真把喊人上学当重大福利了。
下课铃响起。
刘伟忍住散架一样的酸痛,瞬间起身。然后先梳理汉奸一样的小分头,再拍去全身的尘土,然后又捏了捏衣领,这才觉得踏实。
“这厮!死要面子!”邢健嘀咕道。然后大声说,“不行,得摔摔你的虚荣心!”
话音未落,刘伟已窜出好几步,“鼓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