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哪?让他过来见我。我好不容易游说好,东林党不和他计较往事了。他又兴风作浪。”袁野严肃地说。
“他去杭州了。这,这一两天肯定回来。”张焘吞吞吐吐地说。
“是谈生意了?”袁野追问。
“是,是,是这样的。他去年不是给您寻了一房亲事吗?是您嫌弃人家是青楼女子。谁知道哪女子性情刚烈,或者是对您太痴情了!自你拒绝她之后,竟然茶饭不思,闭门谢客,这半年多来,已经瘦得成一把骨头了。她父母见她如此,只得找到这里,求求咱们救救他们的女儿。这不,阮大铖就去了。他可是自己做主,说您一定愿意收她房的啊!与我无关!”张焘赶快将自己撇清。
“一个青楼女子,竟刚烈至此,难得,难得!集之做得对!我就答应这桩婚事了。你赶紧派人去寻他。”袁野感叹之后,立即做出了决断。
“好,我这就去办!可是,钱的事?”张焘犹豫不决地问。
“钱的事也要办?放心,三月之内,我就能给你补齐一半。你要算这个帐,我安排这六处,有五处以后是要从你这里走货的。我等于是在为你开办分支机构。你不感谢我,还给我讲价钱?张焘,你不厚道啊!”袁野板着脸说。
“行!我这就去凑!反正有错的都是丫鬟!”张焘颠颠地走了。是,现在我是有些作难,袁威霆说得对,以后我的活就好干多了。就说湖广的武昌商社吧,自己早就想伸进去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经办人员。有了有了!就凭公司的信用,我替他收购蚕茧,先欠着养蚕户的,苏州这一处缫丝厂,自己就可以剩下至少五万贯钱。张焘是个脑瓜很活络的人。还有,去找叶绍袁帮忙,他要的那二十万贯彩礼,估计到现在都没有动。他不花卖女儿的钱,还是很有骨气的。
袁野安排好钱的事情,就去和李邦华等人去说笑了。
“威霆,我们六个一齐上,是不是钱有些不凑手啊?”黄尊素说。
“是有一点小岔子。去年,阮集之给我说了一门亲事,是杭州的李茵,黄兄可能知道一些她的情况。我嫌弃她出身青楼,没有同意。不想这女子性情刚烈,自那以后就闭门谢客,茶饭不思,现在竟然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冤有头债有主,她父母找到这里,阮集之拿了三十万去救她了。不知情况怎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野,虽然不信佛,却也知道人命关天,是大事。事情因我而起,我当负的起这个责任。”袁野的话说得冠冕堂皇。虽然瞎话成分不少,却也契合道理。
“威霆真乃君子也!为一青楼女子竟然肯破费这么多钱。”黄尊素赞叹说。其实,在他的内心对袁野的这一行为是鄙视的。袁野也知道黄尊素这句话十分的言不由衷。因为在儒家弟子眼里,任何一个为了心爱的女子肯花大钱的人,都是败家子或者是亡国之君。一句“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是儒家的根本态度。自南宋程朱理学取得统治地位以来,女人地位更是落入了深渊。袁野至此真想骂一句,程颐、程颢、朱熹,你那么看不起女子,你妈就不该生你这个混账儿子。就是生下来也得把你活活饿死!哪个什么圣人也一样!
“嗨嗨,我也知道有些太过分了。不过,李茵确实不是个寻常女子。听说此女的画技、书法颇有功底,等我娶过门去,一定要她勤奋努力,多画一些画,多写几幅字,估计也能换得几两银子。够我养活她的花费。”袁野一副奸商的嘴脸。
“哈哈哈哈!”众人就是一场大笑。袁威霆真是一个活宝啊!这时候倒疼起钱来了!这可是出自一个张口就是二十万贯的商贾巨富之口啊!
“见笑了!见笑了!徐兄,酒菜准备的怎么样了!”袁野催问。他也分不清眼前的是徐尔爵啊还是徐尔觉,只好称呼‘徐兄’了。古人不论年齿长幼,只要是平辈论交,一律称呼对方为“兄”,只有彼此之间很熟悉的人,才称呼比自己年岁小的人为“弟”的。不过这一次袁野称呼错了!徐尔觉是徐光启的孙子,应该免他一辈的。
“董事长,晚辈不敢!很快就好,我再去催催!”徐尔觉立即去了!
袁野脸一红。不过袁野脸皮特厚,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来得次数有些少。”一句话就掩饰过去了。众人都心里发笑。不过这也怨不得袁野,徐光启自幼家贫,是中年中了举之后才娶的妻,他的儿子徐骥却是很小就成家了。徐尔爵又是徐光启的长孙。
不一会,张焘伴着叶绍袁、金圣叹走了进来。袁野马上按翁婿之礼见过。叶绍袁坦然受之。现在他知道了,他的这个女婿是大明首富,并且还是大大地富豪。叶小纨在家书中给他详细介绍了袁野的经济情况,家财千万贯,产业十几家,孤身一人,一妻一妾均无子女,袁野至今也没有和她姐妹俩圆房,袁野坚持等到她们年满十六周岁,再让她们自己自主做出抉择。至此,袁野的形象在叶绍袁的心目中开始高大起来。他不再觉得自己的女儿嫁给袁野做小是一件很屈辱、很丢人的事情。所以,稍一推脱,叶绍袁就坐在了主位之上。袁野主动坐在末席,和张焘一起作陪。叶绍袁自然要和李邦华等人兄弟相称,也得和袁野兄弟相称,这称呼可就乱了套了。各人只有称呼各人的了。席间,有金圣叹这个才子穿针引线,诙谐调笑,倒也没有冷场。当时,金圣叹还很不出名,连个秀才都没有考取,人们对袁野花高价聘请他为女子学塾的塾长很不理解,经过这一场饭局,就对袁野慧眼识珠有些理解了。
金圣叹此时很是得意,我没有功名又如何,比起当朝的一品官员,我的薪水还要高出数倍。他十分感谢东家袁野给他提供的这么一个舞台。不过,此时的袁野还顾不上和其攀谈,准备了两天,袁野就伴着李邦华、李应升溯江西行了。周顺昌带了十万贯钱和金声回了老家,金声的职责是要给周顺昌在苏州收购价值十万贯钱的蚕茧。当然,他没有带这么多钱,不,几乎是没有带钱。他要凭着上海商贸公司的信誉,欠养蚕户三个月的钱,不过,是会付给利息的。周宗建要先回吴县老家一趟召集人手。黄尊素则赶回老家余姚等着。周起元则带着袁野的亲笔信先去了嘉禾屿(厦门)。这样,袁野才能放心地西行。他要陪李邦华去赣州大庾(大余),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回来的。西行的两人,袁野许诺给的每人二十万贯,则是一文钱都不会短少的。
前天晚上,张焘找到叶绍袁在女子学塾的家,说明了来意,叶绍袁想都没想,就叫夫人沈宜修取出了寄存在钱庄的银票。“威霆这事办的有点大啊!”叶绍袁提示说。
“公司最近在北方有大动作,连续成立了两家大矿场,估计这阵就花了不下百万贯,现钱短缺只是一时半会。威霆已经给漳州的崔应元写了信,让他解六十万贯到这边来。那边有的是钱。据说,去年威霆带船打败了郑芝龙,就收了两千多万贯浮财,后来,崔应元那厮又坑蒙了许多和海盗关联的月港商家,估计也不下千万贯。缺钱只是我这边缺。”张焘解释说。
“天啊!这孩子到底有多大的身价啊?”沈宜修感叹。
“据我估计,年收入不下三百万贯吧!资产不好说。反正是滚雪球似地越滚越大。也不知道咋啦,他从没有做过赔钱的生意。我从来没有听说,这么会做生意的人。”张焘感叹说。不待叶绍袁夫妇再问,张焘接过来银票就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