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的都是经过，经过奔向目的。爷爷默默说，在你出生之后你就会遭遇沉沦，我知道你所去的那个地方的未来，我知道了也就是你知道了，你还要坚持？
爷爷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
但是有其他的回答，其他的回答有三种回答。一是正式的回答，用同一种语言，在现实的层面上，我问你答或者你问我答，也就是人们认为的真实。你好，出来逛逛啊？哈哈，你好，这不二丫头那边有点事，我得过去帮着操办一下。
另一种回答也是记忆的一种，只有用心眼才可以看见，这个心是修行之心。
无疑每个人都在修行，区别仅在于修的是正法还是邪法，大法还是小法，戒定慧还是精气神，仁智信还是身心灵。世间之法还是出世间之法，总要有所依傍，用世间法出世间还是用出世法修世间。
这是一个高人，这简直是一个神人呐。
这么说的时候不是指着身的范畴来说的，说的是心甚至看到了心后面的灵，心是一座大山，灵是山顶上的宝光。心是两座、三座大山之间的连接，灵是山之间无处不在的云海动荡和碧草青青。
当头棒喝之下的愣神，和悠长声音之后的静寂。
在就被虚化了，不在来到了真实的面前，是心的真实的面前。
心人有了身量，超过了三寸就可以称之为高人。心有了神的辅助，超过了三个就是神人。从身体的角度说神有十个，也就是常说的魂魄，三魂七魄，得其一神就受用无穷。
可以从身的边缘进来，进入一棵大树，找到藏匿着的十个尊者。可以从心的大山上铁索飞渡，拜访十位圣者。虽然到最后发现他们都是幻影，但从幻影中可以找到“真实”，从真实走向真实，才会来到真正圣者尊者的面前。
心中的存在超过三寸就会溢满，但请放心，没有那么容易满。一方面要加，加的是道理、开悟和智慧，一方面要减，减就是补缺补漏，必须双管齐下，才能够达到不增不减的程度，无以加也无以减，盈满了就会形成透明。
看不见但是存在。
减同时也是转化，人性上的一些缺点叫人触目惊心，只有神性才可以对此有所作为。每个人都有神性，所谓修行正是发现自己的神性，不用远求。
一方面的回答来自于“邪异”，这在民间很流行，也就是五仙五鬼之类的。其实只是一种巫法，不是生死大道。山海中记载的十巫也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对于身体十灵的比喻，心盈满了之后的所见所闻。
有一个少年白发飘飘，走在铁索上和山顶山，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是给了自己一个意象。
他还是坚持跟着自己。
几里地转瞬就到了甘露村，砸门之后父母迎出来，母亲拖着一个大肚子。说夜晚了，先在西厢房住下吧，明天再搬到正房，收拾好了床铺。
是夜，母亲诞下一子，一月二十四日。
满月了之后才把床铺换了过来，一家之主要住在正堂。
这孩子懵懵懂懂的，睁着眼睛，但眼睛不在这里，那是一段幸福的时光。幸福就是没有智慧，跟着本性在走，本性是对于神性的挽留，入场之前的留恋和徜徉。
可以记得的片段是晒太阳。
太阳升起来了，晒到了李家南墙根。祖孙二人慢吞吞地一前一后迈着脚步去晒太阳，孩子抱着两个小板凳。出门往西不到一百米，到了拐角往北不到一百米，把板凳摆好，暖暖地眯着眼睛晒太阳。
面前的东面是一挂石磨，西面有一口水井，在石磨和水井之间是一条斜路，这个斜路是一条大路。东南喊山五步白家沟来的人们经过甘露村的村庄去往公社要走这条路，村里的人有些要到村外的有不少也要走这条路，土路承受着热闹。
爷爷有时候还要回应一些招呼，困倦了的时候才会眯上眼睛。
孩子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也不乱跑。看看爷爷，学着它眯上眼睛，但不久就睁开了，眯不眯眼竟然是一个开关，开关里面太黑了，黑得没有着落，黑得有些光明。无数的大山移动，无数的河流汇流，大山组装起来就成了山人，河流往上淌，一架或者另外一架龙在盘旋和打架，天空都给打碎了。
睁开眼才是安全的。
不用管里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才叫人有立足之地。
这只是一种感觉，外面的世界也不能看得太过真实，真实都有漏洞，否则它就不是真实。漏洞中有无数的眼睛和惨烈，“爷爷，爷爷，”孩子抱住了爷爷。
在甘露村爷爷叫做老爷，老爷老爷，或者当时有没有称呼都忘记了。
爷爷把孩子抱在怀中，依然继续眯着眼睛随手挥舞着，就像是驱赶一样。孩子才安静了下来，内里和外面一片光明，世界上再没有担忧也没有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