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很受感动,自然不愿看着他这孩子孤苦伶仃,在人间受苦,便重新打起了精神,时刻想着战胜病怔,重新持家,给儿子一个依靠。张坦义勤勉好学,时常手不释卷,喜读史书传记,一直读到深夜,为人孝顺守信,好学勤奋,十里八乡都喜爱这孩子,时常有乡邻接济他们娘俩,称这孩子日后定会大有出息。
其母历经十多年的含辛茹苦终于将张坦义抚养成仁,在其16岁的时候,张坦义成功通过了乡试,本想着在次年前往京试,顺利考取功名后报达母亲的养育之恩,却不想他母亲却因病而逝。
张坦义双亲相继离逝,顿觉人间凄凉,但他母亲临终前再三叮嘱,一定要在去找他父亲的结拜兄弟郭孝祥相助,莫忘了两家自小定下的亲事。张坦义守孝期间,仅靠着卖字为生,而这个还时常填不饱肚子,但毕竟人活着要争一口气,他想着他能够以自己的才能,得到朝廷的赏识,有个出仕为官的机会,光宗耀祖呢。
张坦义只觉得人间落寞,他自嘲苦笑,道:“尽信书不如无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怪风吹翻了我的书籍,是否就预示着这些智慧只是想将我限制于此,还是说,古人的骨头已经腐烂了,就只留下了这点东西,不要让我把他看得太死,这里面的智慧不一定都适合我,要找到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老子的道是“有”和“无”;孔子的道是“仁,爱一切人”,孟子的道是“人性本善,舍鱼而取熊掌,舍身而取义”;荀子的道是“人性本恶,礼法并举、王霸统一”;王阳明的道是“致良知、知行合一”,他们的知识犹如浩瀚无垠的星空,所提出的道犹如璀璨的恒星指引着人的道路,可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无法追赶上他们的脚步,自从他们死后,他们的学术就越发的沉寂了呢。
是他们的“道”错了吗?哈……他们活完了他们的一生,我的人生才开始,他们找到了人生的道路,而我的“道”是什么,后人的“道”呢,怕是要自己去寻找。
古来之人,多半争权夺势,无不想着想超过他人。他们讨厌卑微的职位,向往崇高的权势,讨厌贫穷,而希望富贵,讨厌默默无闻,而思慕富贵显赫的名声。这些都是世上人之常情。
张良、范蠡,李靖功成身退,弃官归隐。难道这些人跟一般人的天性不同吗?事实上他们才真正看到了大的东西,并且知道一般人所追逐的事,是不值得计较的小事。从西周时到如今,所谓的当官贵人哪里能数得尽呢?当时他们身居高位,广有权势,举止仪态从容高雅,自以为才智过人万倍。
但等到他们死后再看,他们和当时的杂役贱卒,低下行当的买卖人,熙熙攘攘地活着又草草潦潦死去的人,真是没有什么不同的。著书立传的人,如班固,扬雄,陈寿,罗贯中,施耐庵等辈,他们虽然也死了,但是通过他们的文章,依然可以知晓他们。
不能得长生,全是痴人说梦。求仙问道,好长生不老之术的秦始皇,他兼并六国,统一天下,自诩功盖三皇五帝,但如今和他同一时期的杂役贱卒早已同归于尽了。”
张坦义找了一个炭盆,只将那些书一页一页的撕毁放入了盆子里面,自为凄凉苦笑一声:“知无穷尽,人生有涯,孜孜不倦的学习,只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为人处事,到头来还不是免不了一死。”
说话间用火折子点燃,将这些古圣贤的书籍焚烧了。有些书只需品尝,有些需要吞咽,还有少数的应该细嚼。而这些古圣贤的智慧,是在时代的波涛中航行的思想之船,它小心翼翼地把珍贵的货物运送给一代又一代人。在人类历史的长河中,真理因为像黄金一样重,总是沉于河底而很难被人发现,相反地,那些牛粪一样轻的谬误倒漂浮在上面到处泛滥。知识像烛光,能照亮一个人,也能照亮无数的人,而他要做知识的主人,而不是做知识的奴隶。
他在若有若无之间悟得了一些旁人难以悟到的道理,这是他的机缘,也是他的财富,他越觉得寒冷的屋内暖和了起来,大声笑道:“哈哈……好火,好火……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这黄金,美人并不在书内,而在于用所获得知识打开书外所封存的宝藏呀。
这些古籍既能增长人的见闻,同时又能囚禁后人的思想,限制我等的性情,一旦不同的道德冲突起来,便打得昏天黑地,亲手将自己送进了死亡禁地。
使千万个人,成为一类人,那么万千人所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时代在变迁,万事万物都在变化之中,千人千心,你怎么能要求人返回上古皇帝治下的时期呢?受之于时,不如用来取火呀,今夜是不会冻着了。”
寒冷的屋内,在盆里升腾出了火焰,至少这些书烧着,让张坦义此夜很暖和。他发愤图强的读书,不就是为了让爹娘过的好一些么,可如今他爹娘都已经离开人世了。那么他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他今后又将何去何从?
官场由严氏父子把控,只要你足够有钱,用大把的黄金、白银给他们行贿,他们就能给你弄一个空补的官位。穷书生十年寒窗苦读,不就是有一日出人头地嘛。可是这腐败的官场,你即便有才华,但你没有深厚的背景,没有伯乐欣赏你这匹千里驹,那么你也就是一个读了几十年书的书柜而已。
张坦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遮起来的丝帕,将其慢慢的打开,他的眼神隐隐湿润了,见丝帕里面包裹着一支凤头金钗,以他此刻的处境,这似乎的确能值几两银子,也是他家里最值钱的物件了,够他暂解燃眉之急了。
这是他娘十多年前代他保管的娶亲信物,临终前对他千叮咛,万嘱托,一定要去临安找他爹的结义兄弟相助,考取功名之后,履行两家的婚约。
张坦义心中不免担忧,虽然两家曾有婚约,但自他爹海上遇难之后,两家再也没有联系,十多年未曾相交了,即便他按他娘所给的地址找到了人家,如今自己穷困潦倒,人家是否愿意承认这门婚事呢?
不过“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如今他为母亲守孝三年期限将至,也是该离开这个穷乡僻壤了,去外面独自闯荡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