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坦义也明白了老人的言外之意,如今朝廷由严氏父子把控,下面可全是贪官污吏,那些用巨额家产买官的人,怎能去别的地方上任,不进行贪污呢?只要一个国家出现贪污的局面,那么这些蛀虫就在时刻危害着百姓,等到百姓怨声载道,揭竿而起的时候,就这个王朝就离崩塌不远了。
张坦义将老人迟迟未接过的果子塞给老人,说道:“刚才听老人家说,家里还有亲人,您老都一把年纪了,他们安心让您出来干这累活。”
那老人闻言,久久沉默不语,只是眼眶噙着泪水。这让张坦义好生奇怪,幽幽的问道:“老人家我是否说错话了,冒犯到您老了?”
那老汉摇着头,黯然失色的叹息道:“我那不孝儿,要是有公子半点善心就好了。我老婆子病重,不见得他们照顾,请医看病,反而不孝子和儿媳把我们两老辛辛苦苦攒下的积蓄都抢走了,还和我们分了家,我那老婆子活活被这不孝子气死了,如今连个棺材都没钱买来,老汉我只得凌霜冒雪,一斧一斧地“伐薪”,一窑一窑地“烧炭”,只希望将这一车炭,赶紧卖掉,葬了我那老太婆。想她跟着我受了半辈子的苦,临了一天好日子没有过上,还被这不孝子气死了,我怎的也得给她买一口棺材,将她安葬了吧。”
老汉说着说着,已经泪流不止,张坦义只觉头瞬间大了,身体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气的他咬牙切齿,只得用怒发冲冠来形容,又同时为老汉的身世而潸然落泪,世上当真有如此冷血绝情,不孝的儿孙。
张坦义感情真挚的说道:“老人家若是信得过晚辈,晚辈想办法,帮你卖出去这一车炭。”他朝四周扫视了一下,见到四周来来往往的人流,清了清嗓子,也学着那卖杂货的男子哟喝了起来:“走过的,路过的乡亲父老,兄弟姐妹们,上好的炭买回家取暖了,寒冬腊月,年关将近,上来瞧一瞧喽……”
他这一声吆喝,可把那旁边的卖杂货的男人给惊到了:“哟,这小鬼头,平日里看起来挺文雅的一个人,怎么今日还学起我这个粗老爷们了。”
“各位父老乡亲,要说这老人家处境有多可怜,大唐香山居士,白居易有诗云:
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
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夜来城外一尺雪,晓驾炭车辗冰辙。
牛困人饥日已高,市南门外泥中歇……”
也不亏他喊了这几声,终于围上了一些人客,见到这老汉还真像那诗中所描述的,众人都生起了同情之心,便有人客问道:“喂,小哥,你这炭是怎么卖的?”
张坦义听到有人问价,心里自然激动,没想到这一招还挺管用,这一车炭至少有一千二百斤,转目望去老汉,这炭是他自己烧的,想听他给个价钱。
老汉有些激动地伸出二根手指,说道:“一斤炭二文钱……”
原本这车炭是有人抢着散买的,却不想在下刻传来一道声音:“这一车炭,我要了。”众人目光皆看了过去,见四个车夫抬着一顶轿子走了过来,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跟着轿子走了过来,老者向张坦义微微一礼,满面微笑的说道:“张公子,这一车炭我们府上要了,麻烦老人家将这车炭送到南街李员外府上。”
那老者话落,便从怀中掏出一些碎银子,向张坦义递了过去,张坦义看着老者手中的碎银,少说也有三两银子,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那这多给的是什么意思,是这人听见他读的诗句,来行善事的?张坦义没有第一时间接过银子,而是疑惑的问道:“老先生,这怕是多给了。”
那老者笑道:“若有多下的,就算给老人家添补一件衣裳了。员外让老奴来请张公子前往府上,写一封书信。”
张坦义见这老仆出手大方,在这个方圆几十里,只有一家能称得上员外,那么就是李崇明,那可是一个日行善举的老人,每日开斋布僧,接济穷人,为方圆数十里百姓称道。既然是那员外请自己去府上写信,张坦义也就收下了银两,行过一礼,道:“老先生请先行一步,我与这位老人家这就将炭给您送过来。”
那李员外家的管家,神情微微有些惬意的说道:“张公子同员外都是菩萨心肠呀。”见他将轿子的车缦揭开,原来轿子里面没人,方才继续道:“公子,员外是让我抬轿子请公子前往府上的,还望公子上轿随老奴去吧。”
张坦义确实有些受宠若惊了,即便是来找他前去写信的,也不至于来抬轿子请吧,要说他穷困潦倒,这李员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张坦义微微一礼,道:“李大善人的府上,小生还是知道的,老先生先行,小生随后便到。”
那老仆见张坦义执意如此,也只点了点头,行了一礼,笑道:“既然如此,那老仆就在府上恭候张公子大驾光临了。”话落,便与轿夫离去了。
张坦义见人离去,便来到那老汉身前:“老人家,这是三两碎银,您权且收好,麻烦您再与我将这些炭,送到李大善人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