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人岂能想到这趟炭卖的如此简单,竟还多给了数百文,拿碎银的手哆嗦着,扑通一下,便跪倒在了地上,扣拜了起来:“恩人,老汉该如何报答您的厚恩呀?”
张坦义不由得大惊,这么大岁数的老人给他下跪,这不岂是是折他的寿吗,连忙将老汉扶起身来,说道:“老人家,这可使不得,快快起身。晚辈只不过是尽了点绵薄之力,终究是杯水车薪,等将炭送到,赶紧回去给老婆婆买棺椁,下葬入土为安吧。”
那老人忍不住留下了满颊热泪,像自己这样的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没想到还能遇上这样的好人。旁边围观的人客也纷纷为张坦义的善举称赞叫好。
“徐大哥,有劳你帮我看着点摊位了,我去去就回。”张坦义收拾好笔墨,请那杂货老板帮忙照看摊位。那杂货老板笑道:“小老弟,没看出来呀,您这有才之人比我这大老粗叫喊有用多了,感情我这是没学问呀,要不?小老弟回来也给我编上那么一首诗,放在徐老哥摊位前,让我也赚他个盆满钵满。”
张坦义听到那老人的身世,只想尽一些绵薄之力,笑道:“徐大哥如此看得起小弟,如果能帮到你,小弟愿意回来一试。就先麻烦徐大哥帮忙看着小弟摊位了。”
那男人也是性情中人,笑着说道:“小事,何足挂齿,你可别让李大善人久等了,赶快去吧。”
张坦义便要主动帮老人家推炭车,老汉见人家已经帮了自己的大忙,怎敢还让人帮自己推车,连忙说道:“恩人,这可使不得,老汉我自己来吧。”
“老人家,反正我们都是要一起去李善人府上的,您老就让我帮你推着吧。”张坦义心想他既然见到了,就不能坐视不理。那老人虽然不愿,可见张坦义已经推动了车,只好在旁边帮忙推着。而当张坦义真正推到这个车的时候,他头上的青筋都爆起来了,才感知到这车炭的吨位,真难以想象这耄耋之年的老人是如何推动这辆车的,他虽然是一个书生,可没有娇生惯养,从小累活也没少干,否则也活不到今天了。
看着那一老一少推车离去,杂货老板叹息道:“我徐海若是有女儿的话,就一定让她做你张兄弟的夫人,可关键是我到现在,还连个夫人都没有呢。”
……
张坦义和那老人家推车行了四里路,汗流浃背,终于来到一家府邸,那门外左右立这两个石狮子,威武霸气,一看这府门,便知是一户富贵人家。
府门外早已候着老仆和两名下人,见到张坦义和那卖炭老翁步履艰难的推车而来,老仆对着身边一个下人吩咐道:“去告知老爷,张公子到了。”
一个下人便先行转身离去。“张公子,您可来了,老奴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老仆笑着迎了上去,当看到推车而止,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张坦义,老仆对这个穷困潦倒的书生颇具好感,急忙吩咐道:“阿贵,帮点手,将这些炭运到柴房去,再从帐房那领上一贯钱,送给老人家,若是老人家以后还烧好炭的话,就直接送到李府上来吧。”
“这……”那卖炭老翁已不知如何是好了,再次跪了下来,扣头感恩道:“恩人,老汉该如何报达呀?”那老仆笑道:“老人家快快起身,您要谢就谢李员外吧,李员外乐善好施,见众人苦如己苦,老仆这只是应他号召,为自己积点阴德而已。”
老仆并没有上前搀扶卖炭翁起身,他是一个仆人,对于卖炭翁对他下跪,他似乎感受到了权势们的超越感。
张坦义觉得这下够好的了,至少卖炭老翁以后烧好炭的时候,便可直接送到李府上来,勉强能解决自己的衣食了,这不管对于自己,还是对于别人来说,都是一件善事了。
张坦义与李府上那名下人,将炭送进府上安放好,那名下人最终在账房取了一贯钱,交给了老人家。卖炭翁在次真诚感谢了一番张坦义,张坦义只是说了一些,愿他老人家今后多多保重身体之类的话,这一别恐怕再也无法相见了,看着卖炭翁佝偻着身躯,推着那空车远远离去。
张坦义心里感到一种悲凉的滋味,心想:“像这样命运悲惨的人比比皆是,我能机缘巧合下帮得了一个,却帮不了两个,老人家说的不错,只要有一个心里装着百姓,为百姓谋福祉的君王,那么这个天下才会国泰民安。如今奸臣当道,社会动荡,民生疾苦,在看不见的地方,尽是冻死的尸体,饿死的百姓。”
他能力有限,帮不到更多的人,只能将百姓生活的越来越好的希望,寄托在新的统治者身上了,只要统治者施行仁政,任用贤才,心里装着百姓,那么这个国家就会国泰民安,丰衣足食了。
“公子与老爷同是菩萨心肠,必定得老爷欢喜。要不?公子在府上先行换件衣裳,看公子的身形和我们家公子相差不了多少,衣裳想是合身。”老仆说道,原来张坦义一路推着炭车,先前不仅汗流浃背湿了衣衫,刚才将一车炭搬下,更是被木炭染黑了一袭衣衫。此刻那老仆便要引张坦义去见他家老爷,自然是不想让张坦义这番模样去见那有干净洁癖的老爷。
张坦义看着自己衣衫的确有些脏,可丝毫没有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帮助了他人,满满的幸福,微微一礼,笑道:“老先生的好意坦义心领了,只不过写封书信,无妨……”
那老仆就怕身前人这么说,怎么怕对方还就这么来了,只得满脸惬意的说道:“还请公子勿要见怪,老爷施斋布道,心中住着一尊光明大佛,素爱整洁。公子请与老奴先入府上换件衣裳吧。”
张坦义听了老仆这番话,心下不由暗道:“我虽不是佛家的信徒,但也读过几句佛经,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佛陀见众生疾苦,如己苦,可见这李员外虽然日行善事,被方圆数十里所称道,但这境界还是远远没有达到呀。但既然已经到李府上了,这李员外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只得客随主便了。”
张坦义心中一番暗想,只得向老仆再行一礼,惬意的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老先生给在下找件洁净的衣衫了。”
“张公子请随老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