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村的祠堂属于规格较高的三进祠堂,整体规模多达十几间房屋。穿过二门,便是软禁着犯眷的享堂。
薛青青来时正有一个兵士在提审一个汉子。
“昨天醒来你干了什么”、“吃了什么东西”“然后去了哪里?”
那兵士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仿佛应付差事般随口一问,也不做记录,对那汉子颠三倒四的回答也不甚在意。只是机械的对着不同的犯眷问着重复的问题。
这也并非是敷衍公事,实在是文盲一个不会记录,只能干巴巴地听着那干巴巴地回答,感受着一个个干巴巴的人生。
封建社会,活着就是主旋律。又哪来丰富的精神文明建设。
不怪乎那兵士听着仿佛催眠一般猛打哈欠。
但这却是张一帆特意交代下来的,让这些犯眷事无巨细的交代每天的经历。每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让他们不停地说。
让兵士把其中显得古怪的,或者绝大多数经历中的共通点都记下来上报。
薛青青驻足看了一阵不知这般方法能有什么用。
回想起当时他那一脸得意,胸有成竹的解释什么大数据,什么统计学的样子便由他去了。
一个小女孩精神萎靡地答过问题,晃晃悠悠地去排队领取早食。却是提审的兵士放她一马,一个话都说不转悠的雉子又能答出个什么?
饭食是祠堂的祠丁送来的,自张一帆等人的到来,就占了他们的地盘,还得为他们服务......
一个缺了一角的破碗,碗中是立不住筷子的稀粥,一坨黑乎乎的酱菜,蘸些盐水,便是一顿。
薛青青心下叹息,她虽是世家小姐,可并非不懂世情。
这还是算好了的,七里村的富庶,从来都不是这些接近泥层之人的富庶。世道如此,徒之奈何?
小女孩瘦削的身躯,枯黄的头发终是勾动了她的怜悯之情。
走上前去,蹲下身子环抱着她。
“能吃饱吗?”
背后的手掌却是一道印诀一掐,一道法力钻进小女孩的身体,将隐隐附着的妖气一扫而空。
可这终是权宜之策,只要这七里村妖气的根源不除,小女孩终是逃不过妖气腐蚀之苦。
累死薛青青,也做不到每日间为一千七百余人祛除妖气。
“为什么要吃饱?”小女孩怯生生地问。
薛青青一愣,品味半晌,童言之下竟是无尽的悲凉。
小女孩被薛青青环抱着,感觉身子都舒服了些,脑袋也不痛痛了,于是心中大生好感。
一时忘了大人们灌输的话。眼下他们是囚犯,不要说话,不要反抗,顺从、顺从、还是顺从。免得冲撞了大人们。
“姐姐,屋子里好闷热啊,为什么不洒水呢?”
薛青青一想近百人挤在一处,纵使那享堂宽敞又怎么能不热呢?这些人并非真正的囚犯,这等小事,自然要满足。
便招手叫过一名兵士吩咐了下去。
小女孩看着兵士领命转身而去。又扯了扯薛青青裤脚。
“村中心有井水,井水最是凉爽!”
薛青青复蹲下身,摸摸她的头。
“好啦,姐姐知道了,快吃吧。”
直到看着小女孩细嚼慢咽地将五指都吮过一遍才许下下次来看她的承诺转身离去。
......
刘神婆手中把玩着一枚小小木牌,那是代表着治安司差役的身份凭证,位同衙役,再往上则是巡吏一级。
一般情况由一名巡吏带着三五名差役走村串巷,巡查邪异之事。不能插手地方事务,但对于地方官员或上级已经认定为邪异的事务有着绝对的处置权和上报权。
此时的刘神婆被张一帆大敲一笔,心中也是发了狠,羊毛必须出在羊身上。
什么同乡之情,邻里之谊在白花花的银子面前也是顾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