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贡?”她的声音很轻柔,在空旷的天地间清脆的响着。
肃千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滚烫的泪水垂直着滴在他的脸上,她伸手擦去他眉眼间的冰霜,仍颤着声喊着他的名字,“相里贡!”
她脱下身上的氅衣,周身的寒冷刺骨而来,冻得她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是太冷了,还是太过害怕,她的手指不停地颤抖着,连带着呼喊他名字的嘴唇也微微颤抖。
“相里贡,你还没死是不是,你不会死的!你……”肃千秋说着话,要把他拉起来,可是太困难了,她扯出一个笑继续拉他,“你……说了让我等你的,你睁开眼看看,我来了,我不想等下去了,所以我来了,你睁开眼看看。”一番话说完,她已经哭的不成样子,鼻尖眼角都是红红的,露出来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肃千秋要掰开他的手指取出那柄剑,可是用的力气好像都是徒劳,一双手因为长久地暴露在寒风里又化了些雪,已经麻木冰凉到活动不变了,她流着眼泪吸了吸鼻子,专心致志地掰他的手指,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睁开了眼。肃千秋忽然被大力扯过压进了雪地里,掸起了地上铺陈好的雪层,扬起空中飘洒着的雪花,冰凉的剑刃割上了她的脖子,一声呼喊不由自主地溢出来。
“相里贡。”
天地失色。
他看不见了,可是这单薄的三个字好像是拯救他的佛音。
相里贡恍然见失了全身的力气,瘫倒在一旁,肃千秋尚未从刚才的变化中回过神,就听耳边柔糯的两个字“小熙。”
这两个字入耳,肃千秋再也抑制不住哭腔了,顿时嚎啕大哭,坐起身子抓他冰凉的衣襟,“相里贡,你怎么了?啊?怎么了?有哪不舒服的吗?哪里受伤了?”
她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很连贯,相里贡笑了笑,想看看天色,可是入目的都是虚无的一片,忽觉得眉心有些凉,应该是雪花落过了,“还好,只是看不见了。”
肃千秋的心咯噔一下,转眼看向他的眼,那么一双漂亮的眼失了从前的光彩,透出的目光,不,是没有目光,只有虚无,空洞。她挥了挥已经冻麻了的手,相里贡没有任何反应,良久后说了一句话,“别晃了,小熙,我真的看不见。”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子拍拍雪,又朝他伸手要拉他起来,忽然反应过来他看不见,于是就靠过去些搀他起来,肃千秋咬着牙扶着他往马儿旁走去,心中不由得腹诽他真重,像头猪一样重。
相里贡仿佛是能读懂她的心声,倚着她的力道轻了些,忽然又变重了,肃千秋直接说了出来,“你能自己站直吗?真的好重……”说到最后,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像是要用尽力气了。不察觉中相里贡勾了勾嘴角,“站不起来,腿没知觉了。”
“好,我扶着你,但是你能不能坚持一下,你真的好重。”
“我尽量。”
马儿乖巧地弯下身子,肃千秋顺利地把他扶了上去,轻轻拍拍马儿的肚子,马儿缓缓站了起来,她牵着缰绳一步一步朝那旁的村庄走去。
云层很厚,也不知是几时了,村庄里的飘起的炊烟越来越多,瞧起来是个不小的村落,肃千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打了个寒颤,回头看马背上高高坐着的相里贡,他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手解下身上披着的她的氅衣,随手一抛就兜盖着了她的脸。
肃千秋顿了顿,抬手取下带着暖意的氅衣,忽然有些后悔当初取出文姒给她塞的厚厚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