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木门从中间展开,顺着墨未白看过去的目光,映入九小寒那一对厉目蓝瞳之中的男子,那一身玄青色的锦缎长袍,和那一条纯白色的毛绒披肩,还有他那一头如瀑布般垂着的乌黑长发……竟然,正是与自己刚刚那一套连环梦的梦中人衣着打扮是一模一样的!
天呢!九小寒心尖一颤,双手紧紧地攥住被角……
九小寒再次开始自我怀疑起来,他眨了眨那双乌蓝色的眼睛,心道:如此这当下的一幕,究竟是幻象,还是真实的呢?
原本想要挣扎着坐起来的,却不知怎的,浑身毫无力气,只得眼睁睁地瞧着,那男子如画中仙境出脱仙人般的推门而入,那白皙而修长的双手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青花瓷药碗,正一步一步姗姗着,缓缓朝自己的床榻而来……他的身影被客房中央的那一盆红艳艳的炭火,衬得甚是迷人。
但是,师父无为子道人曾经反复和九小寒说过:在清心观、清心山之外的那乱世人界呢,那些表面看起来最妖娆、最美丽的事物,往往都是最“毒”、最“致命”的。
每每师父讲起这些时,九小寒曾经一度认为,原本师父就从来不允许自己出观,因此,这一世,自己恐难再亲见、亲历师父口中的那个“乱世人界”,他完全可以无视那些表面看起来最妖娆、最美丽的事物!
更何况,白昼时分,他也是看不出来什么妖娆不妖娆、美丽不美丽的事物,在他的那一双异目之中,阳光下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而,在月色下,纵使他可以看得更为通透些,可,那些最妖娆、最美丽的事物却在朦胧黑夜之中早已经变得黯然失色了许多。
故此,二十年来,所有被众多师兄弟阅览和大加称赞的美人画卷,九小寒却心如止水、不置可否。
可偏偏,那位即将走到九小寒面前的“妖娆”“美”男子,居然让他感到无比惊艳!可想而知,那男子的容颜和气质,是多么地妙不可言、难以描述。仿佛,这世间所有用来形容俊美的辞藻,用在他的身上,都是苍白的、不准确的。
那翩翩男子,就像是在九小寒早二十年来已习惯的黑白灰视界里,突然帮九小寒点燃了所有他未曾见过的其他色彩一般。
九小寒的世界,顿然,“亮”了起来,灿烂多彩了起来……
冷静!冷静!冷静!
九小寒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一股从他胸腔里带着体温暖意的热气,竟然在骤然间变成了白蒙蒙的一团——自己的床榻周围,为何如此严冷?
他自然而然地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一股,让他径直冷到了心底。他甚至能感到自己的嘴唇忽然变得冰凉冰凉的。
不对!不对!不对!
刚才,自己明明有些感觉到屋子里是很热的、热得还想要蹬被子,还惦记着赶紧喊来店小二再减一些炭块呢!
不过,当然,也或许可能是,被那个不知从哪儿请来的“江湖大夫”墨未白要对自己施针治疗眼疾的时候而给梦魇住了,吓得九小寒出了一身虚汗的缘故。
此时此刻,九小寒躺在床榻上的后背还有些湿哒哒、汗涔涔的。